另一边,站在角落的钱象祖,听到皇帝这句石破天惊的宣言。
只觉得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眼前一黑,身体就向后倒去。
“钱侍郎!”
“侍郎大人!”
旁边的几个礼部属官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七手八脚地将他扶住。
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好一阵忙乱,钱象祖才悠悠转醒。
皇帝亲自主持发卖……
这已经不是有辱斯文了,这是将礼法踩在脚下碾碎啊!
然而,与礼官们的悲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临安的商人群体。
“轰!!!”
如同压抑的火山喷发。
会场炸开了锅!
商人们,这些平日善控情绪、精于算计的人,此刻完全失了从容。
陛下亲自主持发卖?!
这已不是做买卖,是参与天子亲自加持的盛典!
他们将发到的,不仅是御用之物,更是沾染帝王之气、由皇帝亲手过渡的无上荣光!
这能写进族谱,光耀门楣,作为传家之宝世代眩耀!
沉万金只觉热血冲顶,眼睛布满狂热贪婪的血丝。
他猛地抓住管家骼膊,从牙缝挤出低吼:
“快!去拿我们在临安所有钱庄的存根!整理所有能立刻变现的产业地契!
“快去!不惜一切代价!今天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拿下几件!!”
他仿佛已见沉氏门楣金光万丈的未来!
赵不尤激动得浑身毛孔颤斗,无意识念叨:
“天恩……天恩浩荡!必须拿下!必须!”
就连冷静的钱多多,此刻也抛开算计,眼中只剩疯狂决心。
陛下主持过的发卖品?
附加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
这是独一无二的机遇!
“调集所有流动资金!所有!”
他对身后帐房吼道,声音尖利变调。
所有人都疯了!
之前的预算、计划、算计全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们摩拳擦掌,眼睛红如饿狼,死死盯着台上拿木槌、一脸这挺好玩的表情的皇帝。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疯狂燃烧。
必须拿下!
不惜一切代价!
蓝圭看着彻底失控的场面,看着台上兴致勃勃、浑然不知投下怎样惊雷的陛下。
只觉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唯有扶着木柱才没瘫软。
而台上的刘禅,看着台下突然狂热的人群,虽有点莫明其妙,但觉得气氛终于活跃起来,满意点头,拿起木槌又敲了一下:
“好!看来大家都等急了!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刘禅那声开始,如冲锋号角,台下商贾瞬间挺直腰板,眼神灼灼。
但这位首席发卖师接下来的操作,完全超出所有人认知。
他拿起第一件物品。
一尊尺馀高、莹润无瑕的羊脂白玉观音象。
负责唱价的礼部小吏刚想上前介绍,被刘禅一个随意的眼神制止。
刘禅捧着玉观音翻来复去看,还用手指弹了弹,顿时让台下响起心疼的抽气声。
然后,他一本正经对台下说:
“这玩意……嗯,看着挺白,摸起来挺滑溜。朕记得放库房犄角旮旯里,没啥用。”
他顿了顿,补充了句让众人绝倒的话:
“好象,是某个太妃用来拜拜的?放了些年头。至于底价?蓝圭,多少来着?”
台下蓝圭一个激灵,小步跑上前压低声音:
“大家,底价三千贯!”
“哦,三千贯。”
刘禅点头,面向台下实诚转述。
“底价三千贯!有要的吗?放着也是放着,谁请回去,说不定能保佑生意。”
台下众商贾:“……”
哪有这么发卖的?
不夸玉质、雕工、年代。
反而说没什么用、占地方。
还提保佑生意?
这简直是……
“五千贯!”
沉万金第一个反应过来,不管皇帝怎么说,东西价值他心知肚明,何况是陛下亲手捧过的!
他直接跳价,志在必得。
“好!这位胖员外出五千贯!”
刘禅眼睛一亮,觉得游戏有趣,立刻指向沉万金,记不住名字便以貌取人。
“六千贯!”
赵不尤不甘示弱,这是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
“七千贯!”
钱多多快速举牌。
“八千贯!”
另一个大盐商也添加。
价格飞速攀升,很快破万贯。
刘禅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点评:
“哟,这位老先生出九千五,气度不凡啊!”
“嘿,胖员外又加了!一万二!够意思!”
价格僵持在一万三千贯时。
刘禅看下面几个争得面红耳赤的沃尓沃,忽然眨眨眼,对着玉观音小声嘀咕,但是全场都能听见:
“朕好象想起来了,这东西不止一个太妃拜过,前朝某个不得宠的娘娘也供过好久,
“据说挺灵验,她后来生了个皇子?当然,朕听宫里老人瞎说的,不知真假哈。”
全场死寂一瞬,随即……
“一万五千贯!”
沉万金眼睛通红,嘶声吼道。
管它真假!
陛下提及本身就是无上光环!
“一万六千贯!”
赵不尤豁出去了,这涉及皇家子嗣运势!
“一万八千贯!”
钱多多将价格推到令人瞠目的高度。
最终,这尊被刘禅爆料加持的白玉观音,以两万贯天价被沉万金收入囊中。
他接过玉观音时双手颤斗,仿佛捧着沉家百年气运。
这时,刘禅满意敲下木槌,力道没控制好,差点敲飞槌头。
“好!归这位胖员外了!恭喜发财!”
看着陛下玩的兴起的样子,礼部钱象祖捂着胸口,感觉又要晕倒了。
接下来是一套官窑青瓷茶具,一瓶、四盏、一托,釉色天青,温润如玉。
是难得的全套珍品。
刘禅看着瓷器挠头,对准备上前介绍的小吏说:
“这几个碗碟杯子,是一套的吧?拆开卖不好,喝茶都不配套。一起卖!底价多少来着?”
“回大家,底价五千贯。”
蓝圭赶紧提醒。
“恩,五千贯!打包卖!”
刘禅大手一挥。
有商人想竞价只买那个最好的玉壶春瓶,刘禅摇头:
“不拆不拆!它们放一起多整齐,拆散了多可怜,象一家人被拆散似的。”
这清奇理由让众人哭笑不得。
竞价依旧激烈,刘禅注意力却不在价格上。
有人出到八千贯时,他拿起一个茶盏对阳光看了看,随口道:
“这盏子挺透亮,朕好象……呃,是父皇当年用来喝过什么茶来着?忘了,反正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