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酒楼茶肆最先沸腾。
说书先生拉住熟客,唾沫横飞地讲着宫里秘闻:
“了不得!今日朝会,官家见了岳飞,当场落泪,直呼相父!”
“相父?是如诸葛孔明与后主刘禅那般?”
“天爷!岳飞这是一步登天!官家还亲自下阶搀扶,赏赐流水般,说军政之事尽付于卿,这信任古今罕有!”
市井小民听得目定口呆,既觉不可思议,又隐隐兴奋。
岳飞打胜仗、收故土,官家看重他,莫非朝廷北伐决心坚定?
士人聚集的勾栏瓦舍、书院学馆,议论更复杂。
“荒谬!纲常伦理何在?陛下岂可称臣子为父?必受小人蒙蔽!”
老学究痛心疾首。
“或许意在彰显北伐决心,激励将士?”
有文人沉吟。
“怕是骄纵!武将权重至此,非国家之福!前唐藩镇之祸犹在眼前!”
心思活络者已琢磨起政治意味:
“朝堂的天要变了,往后怕是岳相父一言九鼎!”
秦桧一党官员回府后急如热锅蚂蚁,纷纷打探风声、互相串联,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
相父二字在临安城激起了千层浪。
有人兴奋,有人忧虑,有人震惊,有人徨恐。
但所有人都明白,岳飞在南宋朝廷的地位,已变得无比特殊,甚至危险。
退朝后,刘禅心情极好,午膳都多吃了半碗。
回味着岳飞挺拔忠勇的身影,越觉与梦中的形象吻合,找到依靠的踏实感愈发强烈。
“康履,”
他放下筷子吩咐。
“传岳飞……岳卿,御书房觐见。”
他本想直呼其名,想起南宋规矩多,临时改口,亲昵却藏不住。
“奴婢遵旨。”
康履心中一凛,躬身退下。
他知道,官家要单独叙话,这番独对不知又会引出多少风雨。
御书房内熏香袅袅。
刘禅换了常服,舒坦地靠在软榻上,等着岳卿。
不多时,岳飞在内侍引导下走进来。
他换了简便武官常服,眉宇间的刚毅与躬敬丝毫未减。
“臣岳飞,叩见陛下。”
他依礼下拜。
“哎呀,岳卿快起,这里没外人,不必多礼。”
刘禅连忙坐直,满脸笑容,指了指旁边绣墩。
“坐,坐下说话。”
岳飞迟疑了一下,谢恩后谨慎地坐了半个屁股,腰杆挺得笔直。
刘禅上下打量着他,越看越欢喜,眼神里的信任和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随后,他对着内侍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康履不甘心的躬身。
他本想听一听陛下会对岳飞交代什么,好将情报传给丞相。
岳飞被刘禅看的浑身不自在,只能微微垂眸。
“岳卿啊,”
刘禅语气轻松如拉家常。
“今日朝堂上那些话别往心里去。什么耗费国力、劳师远征,都是屁话!”
他随口用了俚语。
“朕知道,打仗要花钱用人。只要能打胜仗、赶金人、收故土,花多少钱都值!”
刘禅大手一挥,颇有几分豪气。
“你跟朕说说,接下来该怎么打?需要朕做什么?尽管开口!”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岳飞,像急切等待答案的学生。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直白支持,让岳飞心中剧震。
他经历太多猜忌掣肘,何曾有君主如此坦诚询问方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与徨恐,抬头迎向刘禅期待的目光。
他知道,这是陈述抱负的最佳时机。
“陛下,”
岳飞压下徨恐,手指指着一旁的地图说道:
“襄汉六郡已收复,此乃陛下天威、三军用命之功。然,此非终点,实乃北伐之始基!”
刘禅骼膊支在案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看向地图,像听先生讲故事的蒙童,催促道:
“恩嗯,始基!然后呢?”
岳飞被他无帝王架子的姿态弄得一怔,心头更暖,也更觉责任重大。
手指向北移动,划过广袤中原:
“金虏倚仗铁骑纵横,来去如风。我军若想收复旧都,不能纠缠于一城一地得失,需行雷霆之势,断其根本!”
岳飞站起身来,手指重重落在黄河以北局域。
“陛下请看,河北、河东沦陷日久,然汉家百姓民心未死,忠义之士遍布乡野!臣之战略,便是链接河朔!”
他在地图上划出数条箭头,如利剑刺向北方。
“派遣精干信使,秘密连络河北、河东忠义民兵,授以官诰旗号,约定时日。待王师北上,他们便可群起响应,或袭扰粮道,或占险要,或充向导!”
抬头时,眼中燃着炽热火焰,是对收复故土的渴望:
“如此,金虏将四面楚歌,前方有军队推进,后方心腹之地烽烟遍地!纵有十万铁骑,亦首尾难顾,兵力分散!”
刘禅听得入神,不住点头。
他仿佛看到千军万马奔腾,北方大地烽火燃起,这与记忆中相父北伐时结交羌人共抗曹魏何其相似!
都是争取人心、连络力量!
“好!好一个链接河朔!”
他忍不住拍桌,震得茶盏轻响。
“就象诸葛相父当年抗曹魏!岳卿,接着说!”
岳飞受鼓励,精神大振,手指沿水路、陆路继续北上,声音铿锵:
“一旦河朔义军蜂起,金虏后方大乱,我主力便可趁势北上,稳扎稳打,克复郑州、洛阳,夺回潼关,锁死金虏西逃之路!而后东出,直逼汴京!”
他手指最终定格在地图极北、标志金国都城之处,斩钉截铁道:
“最后,汇集诸路兵马,渡河北上,直捣黄龙府!迎还二圣,雪靖康之耻,复我大宋万里河山!”
“直捣黄龙……”
刘禅喃喃念着,眼前似见最终胜利场景。
虽对迎还二圣无感,却本能认同雪耻、复河山,这不就是相父毕生追求的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吗?
他猛地抬头,看着岳飞因激动泛红的脸,心中再无半分疑虑。
“太好了!”
刘禅起身绕书案走半圈,兴奋溢于言表。
“岳卿此策,深合朕心!就这么办!需多少人马、粮草,派谁连络河朔义士,尽管拟章程上来!朕都准了!”
他走到岳飞面前,用力拍他肩膀:
“北伐之事,朕全交给卿了!你就是朕的相……北伐大都督!”
差点再次脱口而出的喊爹,及时换成自认为合适的官职。
岳飞望着陛下清澈的眼神,感受着沉甸甸的信任,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框微湿。
他后退一步,整理衣冠,以大礼参拜,声音哽咽:
“陛下!臣岳飞蒙陛下信重,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臣必鞠躬尽瘁,直捣黄龙,报陛下知遇之恩于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