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临死前的话,好象一道惊雷,在安静的客栈里炸响。
话刚说完,刀疤脸杀手脸上的笑容猛的僵住,他头一歪,眼里的光彻底没了,断了气。
他嘴角的黑血,证明他早就服了毒,扔出这把匕首,用光了他最后所有的力气和生命。
他死了,却用自己的命,喊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知道,却又不敢碰的名字。
太子殿下!
客栈里,一片死寂。
所有血手帮众的目光,都一起落在了郭阳和那两具尸体上。
他们都清楚,这句遗言的分量有多重。
这不是猜测,也不是严刑逼供出来的口供,这是一个奉命来的杀手,在任务完成之后,最直接,也最真实的招供!
郭阳没有去看那名杀手的尸体,他的目光,死死的看着胡御医。
胡御医还没有立刻死去。
他胸口的血,染红了衣服,但他那张惨白的脸上,竟然慢慢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
那是一种解脱的笑。
他看着挡在身前,却终究晚了一步的郭阳,浑浊的眼睛里,好象有了一丝回光返照的清明。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好象想说什么。
郭阳立刻蹲下身,把耳朵凑了过去。
“他……他不会放过任何人的……”
胡御医的声音断断续续,气很弱,每个字都象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挤出来的。
“告诉……告诉萧大人……”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眼里那点清明也开始散了。
“小心……蝴蝶……”
说完这最后四个字,胡御医的头无力的垂下,身体彻底软了下去,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
小心蝴蝶。
这四个字,象一个重锤,狠狠砸在郭阳的心头。
他慢慢站起身,目光扫过地上的两具尸体。
一个,是想逃跑,最终却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御医。
一个,是奉命灭口,临死前却喊出幕后主使的杀手。
胡御医死了。
这条最重要的线索,断了。
可他临死前,却留下了最要命的指控。
废太子陆显以为自己安排的很好,以为派出死士,就能把所有秘密都埋在这个千里之外的小镇。
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最狠的一步棋,反而成了敲响他自己丧钟的锤子!
杀手的临终宣言,胡御医的最后遗言,这两份用生命换来的“口供”,象一把烧红的烙铁,把“太子陆显”四个字,死死的烙在了这桩通敌叛国的大案上!
这比任何严刑逼供得来的证词,都更加真实,更加有力!
郭阳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
他走到那个同样被制服,此刻却吓得脸都白了的滇南使者面前,从他怀中,搜出了那份用油纸包着的地图。
地图展开,上面用朱砂清楚的标着从滇南潜入京城的几条秘密路线,甚至,在京城里,也标了三处没人知道的秘密据点!
这才是真正的铁证!
人证虽然死了,但物证都在。
郭阳小心的把地图收好,这东西的价值,没法估量。
他站起身,看着客栈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和那些被捆起来,吓得发抖的俘虏,声音冷的像冬天里的冰。
“清理现场。”
“把所有活口,全部带上,严加看管!”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装满了幻蝶草的木盒上。
“这东西,派专人护送。”
“是!”
血手帮众一起应道,声音里带着一股杀气。
他们迅速行动起来,把尸体拖走,把俘虏押上马车,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音,训练有素。
郭阳走到客栈门口,抬头看向北方。
夜很深,京城的方向,被无尽的黑暗笼罩着。
但他知道,当这些证据被带回去的时候,那座看着平静的京城,将会掀起一场多大的风浪。
废太子陆显,还有他背后那个神秘的“滇南仙师”个蝴蝶组织……
你们的死期,到了。
郭阳翻身上马,没有丝毫停留。
“全速前进,即刻回京!”
冰冷的命令落下,十几匹快马护送着最重要的证人和证物,象一道黑色的箭冲破了望南镇的夜色,朝着京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京兆府的书房里,油灯的光照着桌上摊开的文书。
萧文虎站在桌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定南侯耿精忠。
耿精忠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安静的坐着。
“国公,您先看看这些东西。”
萧文虎说着,把几份文书一件件摆在耿精忠面前。
第一件,是一封用丝绸写的信。
耿精忠拿起来一看,信是废太子陆显写的,内容是只要滇南大土司派幻术兵团帮他夺位,他就把云、贵、川三省交界的三座边城送出去。
耿精忠拿着信的手指开始发抖,脸色也慢慢变得铁青。
他盯着信上的字,声音很低的念了出来:“割地……”
“他竟敢割地!”
萧文虎没有说话,把第二件东西推到耿精忠面前。
那是一张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了从滇南潜入京城的秘密路线,还有三处京城里的据点。
耿精忠伸手摸了摸那些朱砂标记,指尖用力,把纸都捏皱了。
“这些人早就潜进来了。”他的声音听着很不对劲。
萧文虎点了点头,拿出第三件东西,是郭阳整理的口供。
上面记录了胡御医临死前说的“小心蝴蝶”,还有那个杀手喊的“太子殿下有令”。
最后,萧文虎从一个木盒里,拿出几包用油纸包着的粉末。
“这就是他们走私进京的幻蝶草,国公应该听说过。”
耿精忠看着那几包灰黑色的粉末,瞳孔缩了一下。
耿精忠当然听说过。
十年前,他父亲在南疆战死,就是遇到了一支用这东西制造幻象的军队。
“我父亲当年在信里提到的,就是这东西。”耿精忠的声音有些发颤。
萧文虎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国公,您父亲当年遇到的幻术兵团,就是滇南大土司的人。他们用幻蝶草制造幻象,让我军士兵自相残杀,定南侯才会战死沙场。”
萧文虎停了一下,声音更冷了:“现在,废太子陆显和滇南勾结,想在京城用幻蝶草制成的五觉散控制禁军,发动政变,复制当年那支军队。”
耿精忠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节都发白了。
他的呼吸变得很重,胸膛一起一伏。
书房里很安静,只听得到油灯燃烧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耿精忠才抬起头,眼睛通红的看着萧文虎。
“我父亲……是被他们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