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日早朝，天还未亮透，太和殿外的石阶上便已跪满了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
寒露凝霜，打湿了大臣们的朝靴，却没人敢挪动分毫。
昨夜，宫里传出消息，新帝萧玦要带着身边近侍一同上朝，这话听着寻常，可落在众人耳中，却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位从江南跟着陛下回京的白公子。
锁春苑的梧桐叶，怕是要飘进金銮殿了。
此刻的养心殿内，白祈正对着铜镜，无奈地扯了扯身上的灰蓝色太监服。这料子粗糙，穿在身上硌得慌，远不如他惯穿的月白长衫舒服。更让他窘迫的是，这衣裳的尺寸是按着小德子的身量做的，穿在他身上，竟隐隐透出几分不合身的纤秾，衬得他脖颈愈发修长，眉眼愈发昳丽。
“陛下，此举不妥。”白祈转过身，看着坐在龙椅上批奏折的萧玦，眉头微蹙，“朝堂乃国之重地，草民一介布衣，岂能穿着这宦者服饰，混迹其中？”
萧玦搁下笔，抬眸看来。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明黄色的龙袍上，金线绣成的五爪金龙熠熠生辉。他起身缓步走到白祈面前，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指尖不经意间擦过白祈的耳垂，惹得白祈微微一颤。
“妥与不妥，孤说了算。”萧玦的声音低沉，带着帝王独有的霸道，“京城里豺狼环伺，孤若将你留在后宫，那些老狐狸指不定会使出什么阴损手段。放在眼皮子底下，孤才放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白祈略显苍白的脸，又补充道：“放心，没人敢多言。”
白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小德子匆匆打断：“陛下，时辰到了，该上朝了。”
萧玦握住白祈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粗糙的布料传过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跟上。”
白祈无奈，只得低着头，跟在萧玦身后，亦步亦趋地朝着太和殿走去。
路过殿外的百官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探究，还有几分了然的暧昧。白祈的脸颊微微发烫，恨不得把头埋进衣领里。
【宿主，检测到周围大臣的情绪波动，九成以上都已认出你，只是碍于陛下的威压，不敢声张。】系统001的机械音带着几分戏谑，【他们似乎都觉得，这是陛下的……情趣。】
白祈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绊倒。
萧玦察觉到他的异样，反手将他的手握得更紧，眸色沉沉地扫过两侧的大臣。那目光冷冽如刀，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消失，满殿鸦雀无声。
进了太和殿，萧玦径直坐上龙椅，而白祈则被他安排在了身侧的位置——那原本是给御前总管太监留的地方。
小德子站在另一侧，憋得满脸通红，差点笑出声来。他偷偷打量着白祈，见白祈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一副窘迫不安的模样，心里暗暗嘀咕：这位白公子，生得这般好看，就算穿着太监服，也半点不像内侍，陛下这掩耳盗铃的法子，也太明显了些。
“众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萧玦的声音响彻大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便出列跪奏：“陛下，如今国库空虚，各地藩王拥兵自重，赋税难征，还请陛下定夺。”
萧玦的目光落在白祈身上，语气平淡：“你觉得，该如何？”
满殿大臣瞬间屏住了呼吸，齐刷刷地看向白祈。
白祈一愣，他没想到萧玦竟会在朝堂上公然询问自己的意见。
他定了定神，缓步走出，对着龙椅躬身行礼：“草民……臣以为，国库空虚，根源在于藩王割据，赋税被层层盘剥。当务之急，并非加征赋税，而是削藩。”
“削藩？”
立刻有老臣站出来反对，“陛下，削藩乃国之大事，岂能听信一介……内侍之言？藩王势大，贸然削藩，恐引发战乱啊！”
这话里的“内侍”二字，咬得极重，带着几分讥讽。
白祈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那老臣：“大人此言差矣。藩王拥兵自重，早已尾大不掉。今日不削，他日必成心腹大患。至于战乱，若陛下能先以恩威并施，拉拢那些忠于朝廷的藩王，再以雷霆手段，惩治那些心怀不轨之辈，何愁战乱不止？”
他的声音清冽，条理清晰，句句切中要害。
满殿大臣皆是一愣，他们本以为，这位白公子只是个靠着美色取悦帝王的男宠，没想到竟有如此见识。
萧玦看着白祈侃侃而谈的模样，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抬手，示意白祈退下，沉声道：“白……小禄子所言极是。削藩之事，容后再议。户部先拟一份节流方案，削减宫中用度，朕以身作则。”
小禄子，是萧玦临时给白祈取的太监名。
大臣们忍着笑，纷纷躬身领命。
谁都知道，这“小禄子”根本不是什么太监。
那一身太监服穿在他身上，反倒像是量身定做的华服，衬得他貌若谪仙。
陛下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偏要将人带在身边，昭告天下——这是朕的人。
早朝散去后，大臣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议论声此起彼伏。
“瞧见没？那就是江南来的白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陛下这招高啊，明着是带太监上朝，实则是护着人呢。”
“嘘！小心隔墙有耳。不过话说回来，这白公子倒是有几分真本事，方才那番话，可不是寻常男宠能说出来的。”
白祈跟在萧玦身后，听着那些议论声，脸颊烧得厉害。他扯了扯身上的太监服，低声道：“陛下，您这是故意的。”
萧玦停下脚步，转过身，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故意又如何？孤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是孤的人，谁也动不得。”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触感温热。白祈偏过头，避开他的触碰，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小德子跟在两人身后，识趣地放慢了脚步。
他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两道身影，一个身着龙袍，威严赫赫；一个身着宦装，清丽脱俗。明明是截然不同的画风，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和谐。
【叮！目标人物萧玦愉悦值上升，主神夜灵魂碎片共鸣度提升！的声音在白祈脑海里响起。
白祈抬眸，看向萧玦的背影。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一层金边。他突然觉得，这身硌人的太监服，似乎也没那么难穿了。
朝堂暗涌，藩王掣肘，前路漫漫。
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似乎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太和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场关于削藩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