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利用得当,万事万物都可以成为武器而“选择”也被包括于其中,这就是追奉【刃】
之准则的学徒所持有的共识。
那些研习纷争之学识一一也即【角争】的学者们常说,世界即是一场浩大的战争。
每一个可能以不同方式发生的事件,都是那场战争中的一场战斗,是可能性的不同结果间的斗争,而诸般智慧有时会展示这些战斗可能如何被赢得。
每渡过一秒,都有无数的选择在“战争”中落败:在这纷争的决择之下,在连光芒也不存的虚无之处,那些选择产生的“灰烬”黯淡下坠,缓缓消逝,如雪般堆积—-本该如此。
在万事万物的终局之处,在“时间”也混肴模糊的无光之地,有一簇火焰耐心地燃烧。
自所有黯淡无光的选择之中,提炼出或可称为“正确”的精华。在纯黑的“死亡”中,有白色的“灵魂”正在汇聚。
在终局的分歧点,【命运之火】正煌煌地燃烧着,黯淡的火焰向中央汇聚,而焰心处的一缕纯白向外延展着,壮大着。
而在一切之前,一切之后,霍恩还在沉吟。
沉吟着自己接下来的选择。
那么,就将这人影放在这里,充当使守卫分心的诱饵,如何?
其好处显而易见一一先不说分担火力的靶子,如果操作得当的话,靠着劳苦功高的【汽灵】来隐蔽自身,只要对方没有广域探测的手段,霍恩甚至都可以直接潜出这座宅邸。
相反,如果要选择帮助这位来历不明,且很可能是【通晓者】,一看就知道有大麻烦的天上来客自己什么收获都不能保证,而危险倒是可以保证很多。
一边是物尽其用的稳定收益,一边是肉眼可见的风险,还有只存在于可能性中的收益——想必换个人在这里,都知道自己要怎么选。
但为什么,自己,还在站这里呢?
—“每一个选择都关上一扇门扉,而一切都是从门扉开始的———”
可能是影响的残留,可能是曾经某人的言语,可能是在火光之中产生的幻觉,可能仅仅只是一点狂野的思绪,一点无根据的猜测—但霍恩就是没办法放弃这个机会。
一旦自己错过了,就有什么永远都没法改变了——永远。
所以,他拒绝。
“来都来了—是吧。”
迅速脱掉身上这套滑稽可笑的修理工服装,霍恩叹了口气,计算起在计划改变后,自己剩馀的时间。
“一分半。”
充分,但不够充裕。无论是为了什么,自己都得快一点。
首先,是确认受伤情况。
拎起挂在展览柜上的瘦小人影,虽然很地狱但霍恩最先注意到的不是什么伤口或是疤痕,而是他身下撞出来的明显凹陷。
咳咳,自己刚刚简单粗暴的“开锁”,竟然造成了这么大的损伤吗。
“先找找哪里出血了,不然以这个量,身体还这么轻没等守卫来,就会自己把血流干吧。”
怀着难得的愧疚,霍恩看向她的外貌一一在凌乱不堪,象是奔波了一个世纪的狼狐面庞前,霍恩只能根据她长而弯曲的头发来大致猜测她是个女孩。
在这女孩臃肿的服装下,看不见明显的撕裂伤口,但湿黏温热的血水不住地冒出一一不象是正常人该有的凝血能力,反而象是血友病患者一般,鲜血兴奋地从身体之中淌出。
这么严重的伤势,即使有自己的帮助,但她真的能活下来吗?
门外的喧嚣声已经越发接近,腰间的预警符文已经亮起,最多还有一分钟,那些收钱办事的守卫就会破门而入,保卫他们雇主的财产。
“喂,喂,还有意识吗?起不来的话—我也带不动一个累赘,是吧。”
隔着手套轻轻拍打女孩的脸庞,另一只手拿出携带的嗅盐来试图唤醒她,在迫近的压力下,霍恩动作稍显迟缓,越来越迟缓。
是的,自己只是在尝试,一个试图借此牟利的尝试。只有活着的闯入者才会引发关注,在守卫到来之前,自己尚有反悔的馀地。
自己已经尽人事那就待天命吧“咳!”
响亮的咳嗽声响起,那浑身脏污的女孩原本安详的面容骤然扭曲,于满是尘灰和血迹的脸上,突然睁开的眸子显得又白又大,竖状的瞳孔让人联想起冷血动物。
而现在,即使及时醒来,她的状态显然也不怎么好。
“什么味道,呕一”
如蛇一般蠕动着身体,刚刚从梦中醒来,科基尔甚至来不及想身上为什么会那么痛,只是本能地试图远离霍恩手中,那发出惊人恶臭的小瓶子。
真的有用啊?!
“咳咳,先别管,有用就行。”
迅速将手中用来提神醒脑以及拷问的自制嗅盐瓶收起来,霍恩先是按住了她试图逃离的身体,另一只手指向上方的天花板,严肃问道。
“虽然很唐突但是敌人要来了,你还能再开一次门吗?就你掉进来那种,很一一大一—的门?”
“呢,打,有可能打的开,但打的开不太可能。不不不,不对不对,不,对的。
似乎还有点神志不清,女孩重新紧闭双目,只有眼皮还在颤动。在下一秒,她重新睁开眼睛,虽然瞳孔涣散,但手指却笔直地指向房间内一处平平无奇的装饰用花窗。
“这个,走这里,这个房间只有这扇窗户是可以被开的快!我封闭不住大门多久!”
咚!
随着重重的敲门声,女孩原本飘忽如预言的话语骤然一顿,重新变得徨恐起来。而霍恩一把将其拦腰抱起,感到她的血浸透了自己的长袍,带来些许刺痛。
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女孩碰了下窗户,而窗户随之开,如同上了油一般顺滑。
一一还好长袍有自洁净功能,也不知道地下的沦敦有没有和地上一样的洗衣店。
这就是霍恩在跳出窗户之前的最后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