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仅仅在第一轮,收集食材的环节中,就有超过一半的选手再起不能,遗撼退场因爆炸而重伤昏迷,因惊扰迷雾被困于丝线的包裹之下,被善于伪装的异种食肉植物一口吞下,被另一个选手淘汰退场的方式千奇百怪。
按理来说,根据八进四的淘汰规则,本次比赛已经不用继续进行,只要把还能站着喘气儿的拉起来颁个奖,本次阿瓦隆地区的安布罗斯杯就可以在可喜可贺的和谐之中,圆满落幕了。
但无论是选手还是组委会,都没有一丝要停下的意思。
仪式,还将继续。
随手丢下手中半死不活,只有微弱喘息的兜帽人,伊萨科夫抬起尖锐的手爪,拔下扎在身上溃烂伤口处的袖箭。凶厉的竖瞳骤然收缩,一层棕黄色的光芒于他眼底泛起,灵性视野已悄然打开。
在微光的映照下,袖箭的尖端泛起一丝危险的青紫,色彩流动之间,凄厉的哀豪声隐隐可闻,就连灵性也在试图避开那仿佛能腐蚀一切的猛毒。
这位打扮的象是刺客,行动也十分刺客的仁兄十分刻板印象地喜欢用淬毒的暗器,正是靠着一手卖点为“藏在平平无奇表面下的腐蚀性猛毒”的刺杀料理,他才得到了评委的认可,于海选之中脱颖而出。
甚至,在之前观众投票“夺冠人选押注”的环节,他的赔率一度达到了前三的高度,
被认为是夺冠的种子选手。
就在刚刚,他躲藏在密林之中,甚至毫无惊扰地潜伏于形如鬣狗,嘴角流涎的怪物身旁。待到“鬣狗”豪叫着扑击时,他便找准时机,射出那致命的袖箭。
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好,就这样,一击脱离,等待这头野兽被剧毒所削弱—
“找到你了。”
他的心脏猛然停跳一拍。
兽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只大手有力地住了他的肩膀,坚硬棕色的毛发顶住他的脖子,腥臊的气息隔着兜帽拂动着他的后颈。
挣扎无用,反击无用,他脱离的计划永远停滞在了计划之中。
而现在,这位夺冠热门躺在泥浆之中,努力将面部上抬,尽力避免自已被室息而死。
俯视着奄奄一息的兜帽人,伊萨科夫脸上不禁流露出暴虐的欢喜。不带一丝尤豫,他猛然挥出异化的手而,直刺那刺客的头颅。
轰!
大地因挤压而发出悲鸣,树木作响,落叶纷纷而下,就在不远处,一块崭新的局域从边境的下方上浮,强硬地挤进比赛的场地之中,通往彼处的道路正从无到有地被构建而出。
眼瞳之中闪过一丝清醒,在最后一刻,伊萨科夫强行改变了攻击的方向,利爪噗一声插进了泥土之中。即使是带起的劲风也让那个兜帽人蜷起身子,痛苦抽搐。
“好险—差点压制不住。”
沸腾的狼血逐渐冷却,伊萨科夫收起利爪,长而轻缓地深呼吸着,以此压制着心中拾头的兽性,努力使自己不要象向“另一侧”偏斜。
传承着先祖的罪孽,那些夹在人与异种之间的存在,被学者们轻篾地称之为【混种】
,非人非兽的存在。
因为比起纯粹的人,它们太不可控;比起纯粹的野兽,他们又太过拘束。对于选择在人类社会生存的混种们来说,血脉中如影随形的失控与疯狂,远比单纯的死亡更令他们恐惧。
现界的法则压制着混血的异类,因此混种们大多出生于边境,法则管束得更为宽松之地。传承着“分离与割裂”技艺的【门关军团】一向有在混种之中遂选成员,以此守卫边境的传统,这些矛盾重重的异类急于查找一个归宿。
如炼金术的宗旨【等价交换】所言一般,既然承受了如此的诅咒,那就会有等量的祝福。比起普通人,混种们根据血脉浓度的不同,走上超凡之路的概率更高,道途也更加固定,虽然鲜少有人能走上学者之路,但或可被称为半个天生的学徒。
但超凡之路也是催命之毒,越是挖掘体内的力量,越是容易被力量吞噬,唯有诞生子嗣能稍稍缓解这难以抑制的冲动。如同饮止渴一般,混种的悲愿沿着血脉蔓延,鲜少有人能在彻底失控之前抵达第三位阶·通晓,摆脱野兽的宿命。
而隶属于【金狼兵团】的【奔狼】骑兵团则是一个例外,靠着【狂猎道途】之间的羁拌从属,由狼人为主体构成的混种们分担着彼此的疯狂,在月圆之夜一一即内外相易,表里互替的时刻,撕开平日的伪装,回归兽性的狂野,于在一次又一次的“狂猎”中释放受压抑的冲动,来换取理性的存续。
“再晚一点,再晚一点就好,冷静,不能忘记你的目的———””
好象是对某个存在说话,又好象只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伊萨科夫随手扯下刺客腰间的药品调制带轻嗅,鼻翼翁张,分辨着其中的成分。随后挑出几味乱七八糟的粉末,不管服用顺序,统统塞进那张大嘴之中。
原本需要精细调制才能生效的毒药或是解药于他胃中粗暴地被混合,吸收。看着原本溃烂的伤口缓缓愈合,伊萨科夫纵身而起,去往直觉揭示的所在。
急不可耐。
而这一切,都落在暗中窥视的飞鸟眼中。
“赫赫,真是精彩时刻(嚼嚼),这狼人小哥也有秘密在身上啊(嚼嚼),越来越期待了~”
一大袋薯片已经消失在了乌小姐的肚子里,甚至连小腹也不曾有丝毫涨起。接着打开一大桶爆米花,再将剩馀的可乐一口喝下,维拉含糊不清地点评着各位选手,乐不可支。
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砰!
银灰色复盖双手,有扭曲的符文从袖中流淌而出,如锁链一般缠绕于指尖。
于那双手的触碰下,扭转禁绝的道路被强行打开,被巨力叩击的秘门发出轰然巨响,
连合页都在摇摇欲坠。
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