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镡津城头一片慌乱的叫喊声中,城门缓缓关闭。
那些被拦在城外没能进门的人群,顿时作鸟兽四散,纷纷夺路而逃。
奋威军列好阵势缓步上前,同时左翼前出,往镡津城的东部迂回包抄。
镡津城西面有北流江阻隔,明义军的战船也停在江上。
很明显,刘台这是准备把津城包饺子了。
城头除了慌乱还是慌乱,守卫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将军还没来吗?!”队正咆哮着问道。
“队头,已经派人去请了,应当快来了。”边上的军士赶紧回答道。
“为何如此慢?!没告诉他全速前进报告吗?!”咆哮声继续。
“告诉了告诉了,队头您先别急呀!”那军士只觉得耳朵嗡嗡的。
这从城头下去将军府中,半里地呢,哪那么快啊!
“我能不急吗?!你没看到我们都要被包围了吗?!”队正继续咆哮输出。
“那也没辄啊,队头。”那军士倒是个老兵油子,淡定道:“您看城外那乌泱泱的人,我们挡得住吗?”
藤州拢共不过四千户,满打满算不过一万五六千口。
藤州下辖四县,津城作为州治,城里的人,兴许还没城外的队伍多呢。
拿什么守城?靠我们这几百个大头兵?谁爱去谁去,老子是不会去白白送命的。
不过就是混口饭吃,可别把自己这百来斤交代在这了。
城头等待中,奋威军已经将津城包围完毕。
“将军来了!将军来了!”
城头叫唤声中,镡津城守军副将吴方跑上了城头。
那队正赶紧迎上,口中焦急道:“将军您可来了!您快看看吧,这该如何行事啊!”
吴方也不答话,径直来到城墙处,探头往外看去。
只见外面列阵着整齐的队伍,旌旗飘扬,旗帜上一个大大的“刘”字依稀可见。
再看那军士身上整齐的衣甲和手上那锃亮的兵器,城外人马绝非乌合之众。
吴方一时疑窦重重,这打哪来的这么一支精锐人马,来这小小的津城干什么来了?
周边有能力派出这么多兵马的,也就只有清海军了,可是宁远军与清海军一向相安无事啊。
“将军,东面和南面也有,西面北流江江面上也停了有战船。”贴身护卫此时报告道。
其他三门门守军也知道自家将军来了,都遣了人前来报告,想要知道如何应对。
吴方心里猛得一突,这是被包围了啊,这些人意欲何为?
“来军可有喊话?”吴方问。吴方觉得还是得先搞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又是为什么来。
“回将军,尚未喊话。”
“找个大嗓门的,问问他们是哪来的,要干嘛。”吴方吩咐道。
不一会,城头响起一个声音。
“喂,城外的兄弟!我家将军请了!敢问兄弟们从何而来,来我们镡津又是要做什么啊?”
刘台听了,转头吩咐了几句,几名亲卫打马而去。
过了一会,一名亲卫纵马越众而出,大声答话。
“城里的人听着,我等乃是清海军麾下。我家都候奉大帅之命,特率大军前来讨平逆贼庞巨昭!”
“识相的,就快快开城投降,免遭杀生之祸!”
亲卫说完,绕着城跑了一圈,重复前面所说。
“快快开城投降,免遭杀生之祸!”就在亲卫回到阵中之时,城外的奋威军忽然齐声呼喝,喊声直冲云宵。
城头上守军冷不丁被这如雷喊声所惊,一时心旌摇动,志气被夺。
更有一人“啊!”的大叫一声,竟然被活生生吓死!
城头军士目睹惨状,一时士气下降到极点。
吴方也是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真的是清海军。
吴方可是听刺史说了,清海军如今风头正劲,兵强马壮,自己如何抵挡?
“快去把薛使君请来!”想到这,吴方连忙吩咐人去请刺史薛宁。这场面,自己是处理不了了。
“不用去了,我已经来了。”这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吴方后头幽幽响起。
吴方闻言迅疾转过身,见果然是刺史来了,当即行礼道:“末将见过使君。
不知使君方才可听到了城外的喊话?”
薛宁志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道:“城外喊声如雷,老夫又非聋子,自然是听见了。”
吴方吃了个软钉子,悻悻然退下。
薛宁来到城墙边,往城外望去。
阳光下,刀枪如林,旗帜猎猎,阵型严整,杀气腾腾。
薛宁心里暗想,这清海军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我乃藤州刺史薛宁,不知城外何人领军,可否上前一步说话?”薛宁蓦然喊声道。
刘台极目望去,见城头多了一个人头,遂拍马而出,高声应道:“清海军都候刘台,见过薛使君。”
薛宁听到刘台之名,想起听到的关于刘台的种种仁义传闻,不由心中稍定。
“原来是刘都候。”薛宁道:“薛某久闻都候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薛某想请教都候,清海军为何无缘无故前来侵犯我宁远军?如此行径,眼中可还有朝廷?”
刘台听到薛宁将朝廷之名抬出来,不由感觉有些好笑,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却是不好真笑出来。
于是义正辞严反驳道:“薛使君此言差矣!”
“使君莫非不闻方才我麾下将士所说?我等是奉命前来讨逆,并非侵犯宁远军。”
“我等将士乃是正义之师,所行正是维护朝廷之举。”
“倒是使君如今将我等拒之门外,是要与庞逆同流合污,藐视朝廷了吗?”
刘台反手给薛宁扣了一个帽子。
接着又感觉自己说得太过了,于是又将话往回收了收。
“不过我料想使君定然是不知庞逆所为,被他蒙在鼓里了。”
“所谓不知者无罪,使君不必担心会因此受庞逆牵连。若是使君能开门献城,更是有功无罪。”
“至于庞巨昭是如何逆行,待薛使君献城之后,我自会详细说与使君知晓。”
“刘台言尽于此,如何决择,使君好自为之吧。
说完,也不待薛宁答话,刘台拨转马头返回阵中。
隔这么远扯着嗓子说话,让刘台嗓子有些难受,不由干咳了几声。
李守墉眼疾手快,取过水袋让刘台润了润嗓子。
城头上薛宁心中懊悔不已。
原以为刘台年纪轻轻,又是一介武夫,自己又听了他常行仁义之事,便想在言语上挤兑挤兑,看能不能给自己争点什么来。
结果没想到刘台如此能言善辩,自己不仅没占到便宜,反倒是被他把守军说得一愣一愣的。
这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
一旁吴方看到了薛宁的窘迫,心中暗爽,方才不是还给自己甩脸么?嘿嘿,该。
继而心中滋生出一个念头,若是这薛宁不愿献城,自己该怎么办?
随即看向薛宁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