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里,刘台看了看三人,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将事情说了出来。
“下个月,最迟三月,将对宁远军动兵。”
三人闻言,齐齐动容。
梁克贞慨然道:“都候,您就下命令吧!”
“请都候下令!”冯钦和苏成也齐声道。
特别是冯钦,对刘台把他叫上很是意外也很是激动。
他现在已经知道,刘台一直对梁克贞另眼相看,而苏成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自己能和他二人一起被召唤来布置任务,那说明刘台对他是信任的,是想用他的。
这对自己可是个机会,一定要抓住机会!
冯钦心潮起伏地想着。
“宁远军节度使庞巨昭,盘踞宁远军多年,此次我要你们三人先行带队潜伏去探听消息。”
“务必探听清楚庞巨昭兵力多少,驻扎于何处,普宁县周边有多少关隘等等。”
“如能探听到庞巨昭麾下诸将姓名、脾性,则为更佳。”
刘台说着,来到舆图边上,指着藤州方向道:“克贞你带人走郁水上浔江,在藤州镡津县溯北流江而上,到达普宁。”
“阿成,你带人走郁水经康州入泷州,逆建水而上,从泷州镇南县经义州连城县前往普宁。”
“冯将军,你们冯家世居高州,此次你渡海到高州后,从电白到普宁如何走更近,便如何走。”
“你三人需沿途详细记录路途所需时间,以及需关注之特殊地形,为后续出兵提供信息。”
“今日初五,你等明日即动身前往,二月十五之前回到梧州。另派人将镇南县至普宁沿途情况送至镇南县。”
“可还有疑问?”刘台看着三人问道。
三人齐声道:“没有!”
“那就下去准备吧!”
“末将告退!”
三人行礼后退出营帐,自去挑选军士。
初六一早,三人各带了十人,出了营区。
两艘船西上,一艘船东出,消失在刚蒙蒙亮的天边。
初七,刘台来到将作署找到韦敦。
韦敦以为刘台是来询问矿藏勘探开采情况,便先将情况介绍了一番。
刘台也不打断他,正好了解一下。
按韦敦所言,如今浈阳共开采了四眼铁矿,每日产铁合计五百馀斤。
这让刘台颇为振奋,一日五百多,一年就能达到两万斤了!
这个水平达到了元和年间每处铁矿年产铁量的平均数了。
这还只是浈阳一处,若是把连山、桂阳、阳山的都开采了,就算产量只有一半,那一年也有五万斤铁。
有了这些铁,军械和农具制造就不用发愁了。清海军的装备和农民的生产力,都能得到保障。
这真是好事啊!
韦敦还说道,在清远、始兴、曲江等地都发现了有石炭,大大有利于炼铁。
韦敦所说石炭,便是后世所说的煤。
听韦敦这么一说,刘台才想起煤来。
主要是岭南树太茂密了,简直取之不竭,根本不缺柴火,刘台这才一时没想起煤来。
但矿冶可不一样,煤的用处大得很。
于是刘台告诉韦敦,得空时可往循州去找找,那里或许有很多石炭。
刘台很记得,后世的梅州可是有广东第一大煤矿的。
看位置,应该就在现在循州的兴宁县。
韦敦现在已经不追问刘台是如何得知的了,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来。
但韦敦对有个能聊得来的“同行”很是高兴,殊不知这个“同行”只是个地图怪而已。
刘台陪着韦敦聊了聊,主要和韦敦说了炼焦炭一事。
焦炭是煤的制成品,相比煤,其温度更高,更有利于矿冶,特别是炼铁。
唐朝时,已经有焦炭出现。
《开元天宝遗事》记载,当时有西凉国进贡了一百条炭,称之为瑞炭。
这瑞炭,“各长尺馀,其炭青色,坚硬如铁”。
而且烧起来有火光却没有火焰,每条可以烧十日,“其热气逼人而不可近也”。
从这一系列特征来看,这个“瑞炭”就是加工而成的焦炭。
韦氏是关中巨族,韦敦作为矿冶专家,对此自然也有所耳闻。
而且对焦炭这种冶炼神器是十分渴望。
但当听到刘台说,焦炭只需将石炭置于炉内高温煅烧即可得到,只觉匪夷所思。
细细想了想,又觉此法很是可行,当下便要坐不住,就要去试验一番。
刘台连忙劝住他,将自己来的本意—请韦敦帮忙采集制作硝石,说了出来o
韦敦听了满是疑惑,问道:“二郎君要硝石作何用?莫非是要制冰?还是要炼丹?”
岭南的酷热,韦敦去年来后体验过了,所以第一反应是刘台要制冰来消暑。
硝石制冰,在唐朝时是宫廷和富贵人家常用的法子。韦敦出身韦氏,对此并不陌生。
可现在才正月啊,根本用不到冰。
随即他就想到了炼丹。
“二郎君,听某一句劝,这世上焉有长生不死药?郎君尚年轻,万不可入此歧途啊!”
韦敦有些苦口婆心又有些语重心长道。
刘台听了却是哭笑不得,连忙道:“韦兄放心,我绝非用来炼丹,亦非制冰,而是另有他用。”
“至于是作何用,暂且容我卖个关子。”
刘台刚才可是看出来了,这韦敦也是个“好奇宝宝”,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的。
自己要是将火药之事告诉他,万一他一个不慎被炸死或者烧死,那自己就要悔恨而死了。
为了他的安全,只能先瞒着他了。
韦敦听了刘台解释,也不再追问,说道:“硝石之物,某此前在关中时,听闻西北多此物,倒不曾听闻岭南有此物。”
“岭南当无此物,故需劳烦韦兄采集制作。”
“哦,郎君是说在猪圈、马厩采集地霜制作?”韦敦恍然道。
“然也!广州建有猪场,当有不少地霜产出。”刘台没想到韦敦也知道这个法子。
这倒是刘台小看古人了。
韦敦点点头道:“此事不难,某会着人去采集。不过此法硝石产量恐怕不高,郎君当有所准备。”
“不碍事,有多少算多少。”
刘台可没想说一下子就能有多少,先有东西做做实验就好了。
“另外还需请韦兄帮忙炼制硫磺,我亦有用处。”刘台接着道。
木炭自己会弄,硫磺虽然也会,但没那个精力,不如木炭简单。
其实本来也可以让韦敦帮忙烧制木炭。
但如此一来,三个原料都暴露出去了,刘台担心韦敦好奇心发作,自己去摸索实验了。
那可就糟糕了。
所以还是自己另外再想办法搞木炭吧。
至于硫磺,岭南山岭众多,山里也藏着不少温泉,当可采集到硫磺原石矿。
普通人可能不好找,但这事对专门勘探矿藏之人来说,却是简单之事。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就是这个理。
韦敦一听,疑心再起,当即再次问道:“二郎君当真不是炼丹?”
看韦敦眼里的浓浓疑问之色,显然他是高度怀疑刘台的。
这还真不怪韦敦。
刘台这又是硝石又是硫磺的,稍微了解的人,都会如韦敦这般想。
这二者可是炼丹士认为的“土之髓”和“火之精”啊。
刘台干咳两声,连忙解释道:“绝非炼丹,绝非炼丹,韦兄大可放心!”
“我年纪尚轻,不会胡乱寻死的。”
韦敦看刘台神色不似作伪,这才作罢,答应刘台会吩咐矿冶司之人查找、制作。
刘台忙不迭道谢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