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哲紧勒马缰停住马,身后的数十骑也随之停下。“为什么此事到现在朕问起才知道?”
马吉祥看着脸色难看的朱由哲,心中恐惧,连忙解释道:“禀,禀陛下,此事发生不久,而且尚无头绪,臣不愿意就这样的小事打扰陛下。想等到事情清晰后再上禀,上禀陛下。”
朱由哲紧盯着马吉祥,“原来这在你马镇抚使眼中是小事啊!”
马吉祥浑身冰冷,翻身下马,跪下,“臣知错!”
朱由哲看着跪下请罪的马吉祥,沉声道:“马吉祥,锦衣卫是什么?是朕的爪牙和耳目,朕想做而百官不能做的事,你们可以替朕做。朕想知道的事,你们可以用尽手段替朕探查清楚。否则,要你们何用?而你……”
朱由哲马鞭指向马吉祥,“而你马吉祥,虽然目前只是南镇抚使,但却是在外锦衣卫的最高指挥者,然后就这点本事?”
马吉祥磕头再拜,“臣令陛下失望了。”
朱由哲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马吉祥,朕教你个当官的法则。若能力不足,就事事及时禀告。是小事,还是大事,交给自己的上司判断。那样即使将来出事,你也有理由推脱。反之,出了事,那就是你说的锅,甩都甩不掉。”
马吉祥的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臣,臣真的知道错了。”
朱由哲回头看向远处昏暗的天空,缓声道:“起来吧!你这人不算聪明,但做事勉强还算尽心,朕也都看在眼里。”
马吉祥起身,抱拳行礼,“臣谢过陛下!”
朱由哲语气冰冷,“马吉祥,朕告诉你为什么这件事是大事?锦衣卫是爪牙和耳目,若爪牙和耳目出问题,那朕就会变成聋子,瞎子,再也难以睡的安稳。同时,若是细作混入锦衣卫,那朝廷对外敌更是毫无秘密可言,而因此引发的后果将会难以想象。所以,这件事要彻查,同时对招入锦衣卫进行更严密的审查。”
说到这里,朱由哲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或许朕也有错,催你们太紧,慢就慢吧!但要确定招入的锦衣卫都是身家清白,可以信任的。”
马吉祥连忙道:“陛下放心,臣亲自督促此事,一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待。”
朱由哲不置可否,下令,“走了。”
挥动马鞭,继续向前奔去。
青州,安丘大营。
马科还在继续说。
大战开启,我军在关外小胜数次,兵部尚书陈新甲觉得我军可以速胜,向上提议分兵出击清军。
此举得到了包括洪承畴在内前线诸将的强烈反对。
连被困在锦州城内的祖大寿也提醒陈新甲,锦州城内粮草足可支撑半年,不要轻易与清军野战。就算野战,也应以车营为前驱,缓缓推进。
但陈新甲不为所动,继续上书。
起初,皇上是支持洪承畴的,但十数万大军劳军远征,粮饷难以筹集。况且中原贼势越来越大,朝廷也需要及时从辽东抽兵回去平叛。
七月初,皇上下达了要求“即刻出兵”的圣旨。
王遵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不能完全怪陛下。大明风雨漂泊,若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及早与虏决战,就粮饷问题便可压垮大明。”
其他人却都沉默不语,毕竟结果如何,所有人都知道。
马科沉默了一会,心情沉重的继续说。
崇祯十四年,七月二十六日,洪承畴誓师出兵。
洪承畴率六万士卒先行,剩余各部依次进军,将松山作为汇合之地,而粮草却囤积在距离宁远、松山、及锦州都大约七十里的外海中的笔架山。
八月二日,我军猛攻锦州外围清军。
祖大寿也指挥锦州我军杀出,连破清军两道围困线中的两道,却始终难以打破清军的第三道防线。
城外明军虽拼死进攻,但难以靠近城池,宣府总兵杨国柱更是中箭身死殉国。
在八月上旬,我军与清军交战三场,两胜一负,形势对我军有利,多尔衮向皇太极求援。
八月中旬,皇太极疾驰五日到达松山前线,清军援兵也随之到达。
王遵坦问道:“马总兵,当时洪督师所率,包括被困在锦州城的祖大寿部,共计约十三万,不知清军此时多少兵力?”
马科看了王遵坦一眼,心感此人话多。但其每次问话好似都能问到关键点上,却不知此人是随意发问,还是心中对战局有清晰的认识。若是只凭自己的话语就能构思整个战局,那此人可算不简单。“清军大约有十一万人。”
王遵坦继续发问,“我军粮草供应困难,难道清军就没有粮草问题吗?据我所知,辽阳、沈阳等辽东主要产粮区域距离松山也不算近啊!甚至比山海关距离松山之路程还远。”
马科点头道:“你说的对,清军若是从沈阳、辽阳运粮,确实也会有此问题。但问题是,皇太极在围困锦州之初就打算以长期围困破城,因而很早便在新义州屯田储粮。而且,我军粮草可不是从山海关运抵的,而是从南方,先通过运河运往天津,再由天津通过陆路送往前线的。”
这时,又一人站起来,观之,正是刘孔和,“沈廷杨沈大人早就提议朝廷通过海路运粮,不但节省时间,还能节省人力。但为何朝廷迟迟不实施?若能早日实施,那前线压力就会锐减,而陛下更不会因粮饷而不断催促出兵,或许,或许就不会有那样的惨败。”
马科脸带惨笑,“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但现在,山海关及宁远城的粮草,确实是通过海路运输的。”
马科看向众人,“诸位,陛下虽英明神武,但以前长期在宫中,难免受奸人蒙蔽,而且缺少对前线的认知。而现在陛下走了出来,事事亲力亲为。说句实话,这时形势虽然比当时更加不好,但陛下对我们的支持却远超那时。实际上……”
说到这里,马科稍微顿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丝很勉强的笑,“实际上,比较那时,我对现在的大明更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