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官可没有武将的好体质,在书房里待了几个时辰,背都酸疼不已,偏偏还要守着御前奏对的仪态。
“诶,皇贵妃娘娘要是早些使人来唤宁安侯就好了。”
有大臣念叨了一声,都是精明人,谁不知皇上方才是记挂皇贵妃。
“若是如此,娘娘怕是又要担上惑主的名声受委屈?”
唐璟瞥了眼王璨那边,兵部侍郎正在给他敲背松乏。
“娘娘,皇上来了!”
沈珞这边迎来了楚九昭,听到小六子的禀报腾地一下站起,手里的象牙筷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楚九昭快走几步,将人拦住,看了一眼桌上几乎未动但已经有些冷的菜肴,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怎么伺候你们主子的?”
“是奴婢的错。”
杜若等人忙跪下请罪,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皇上来了就好,娘娘这心总算有了着处。
“不怪他们,是妾自己没有胃口。”
沈珞抓着那明黄的袖口轻轻摇头。
“去重新换了膳食来。”
“是。”
杜若忙应声退下,茯苓带着小六子将桌上已经变冷的膳食收了。
很快,宫人们重新摆了膳食上来。
“定安侯也坐下一起用吧。”
定安侯?
“大哥什么时候过来的?”
沈珞呆愣愣地抬头。
“臣同皇上一道过来的。”
沈璋有些心酸,他这么大一人站在这里小妹竟是没瞧见,不过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何公公的意图,小妹这哪里是有要紧事找他,分明是挂着皇上。
方才是糊弄那些朝臣呢,他怎么也不会就想英明神武的皇上是为他吃味。
“大哥快坐。”
沈珞也有些脸红,她挂念了楚九昭一日,方才一见到人自是整颗心都挪了过去。
沈璋行过礼后在下首坐下了。
“先喝点汤暖暖。”
楚九昭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拿了一碗八珍汤,准备喂沈珞。
“妾自己来。”
沈珞这才惊觉自己竟是坐在楚九昭腿上,伸手推拒着想要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不是想要朕陪着用膳吗?乖些!”
楚九昭轻捏了一下那软腰,示意沈珞不要乱动。
乖些!
这是在哄孩子吗?
沈珞脸腾的一下红了,大哥还在这里呢!
但她今日莫名有些恋着男人的怀抱。
沈珞到底没有起身,红着脸一口一口喝着楚九昭喂过来的鸡汤。
楚九昭又喂了两块胭脂鹅脯才放沈珞坐回圆凳上。
沈璋只面容平静地用着膳食。
饭毕,沈璋不等帝王开口,就自行起身告退。
“大哥等等,我去茶房里看看有没有大嫂爱吃的点心”
沈珞忙要起身。
“这些事有宫人们做,不用你。”
楚九昭将人揽着,温声打断沈珞的话:“朕还有事同你说。”
“奴婢带着侯爷去取。”
杜若道。
“谢皇上,娘娘。”
沈璋识相地拱手往外退去。
“皇上要与妾说什么?永王那边”
沈珞的心思重新回到楚九昭身上。
“朕准备御驾亲征。”
听得耳边沉沉的嗓音,沈珞心里莫名砰砰急跳了两下。
她花了一点时间才平复下来,御驾亲征,楚九昭也不是第一次,但上次去甘州她虽有顾虑,但心底是支持楚九昭去的,但这次
沈珞总觉得心底有股不安。
“你可以随朕同去,这次不必路上奔波,我们可以乘船南下,既快又安稳。”
“乘船?”
沈珞只觉得男人的声音变得缥缈,口里喃声道。
前世,那侍卫说楚九昭是溺水身亡的,可是按着前世的轨迹,明明还有三月的时间。
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事的走向,所以楚九昭的死劫提前了,是冥冥之中要将这一切都拉回正轨吗?
难道她之前的想法错了,就算重生,她也不可以改变楚九昭这位天子的命数。
“珞娘,珞娘”
楚九昭看着怀里脸色骤然霜白的人面上露出疑惑的忧色。
“皇上,您能别去吗?”
沈珞抓着楚九昭胸口的衣裳,几乎脱口而出。
“你怎么了?”
楚九昭疑惑地蹙着眉头。
他不觉得怀里的人是心怯之人,难道是上回甘州的事吓到她了。
“放心,这次朕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留你一人独守孤城。”
楚九昭的声音从所未有的温柔。
江南不比北漠,不会出现踪迹全无的事。
“妾没事,只是方才突然觉得有些心慌。”
沈珞方才那句是脱口而出,回过神她也知道御驾亲征是朝堂大事,不可能为着她这点莫名的担忧就改变。
“何进,让御书房内的大臣都回去,明日再议。”
楚九昭垂眸见着纤长白皙的手指依旧紧紧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裳,对着何进吩咐了一声。
“奴才遵旨。”
何进高兴地出去传令。
他以为主子今日大概还要议事到深夜,还好有皇贵妃在,这熬夜毕竟伤身。
这一夜,宽大的龙床上,沈珞就是睡觉时也一直抓着楚九昭的中衣,身子窝在男人怀里。
楚九昭轻轻将人揽着,只是在那额上眼角亲着安抚,没有其他动作,不含一丝情欲。
一夜无欢。
第二日,楚九昭早早地去御书房议事。
“娘娘,早膳备好了,可是现在用?”
铜镜前,杜若看着神思有些不属的主子,轻声问道。
“好。”
沈珞站起身,往外走去。
杜若和茯苓松了一口气。
不过沈珞的态度还是出乎两人意料,她不仅心情愉悦用了早膳,还将那盅药膳鸡汤喝尽了。
“去叫张永过来。”
等撤下膳食,沈珞便对着杜若吩咐道。
她重生后努力了这么久,没道理在这时就认输。
张永依旧来得很快。
“张公公,皇上要御驾亲征,锦衣卫随行保护,你可有章程?”
沈珞端坐在上首,面色肃然。
“回娘娘,奴才准备让上回随驾的锦衣卫这次依旧跟着,毕竟他们经历过北漠之战,比旁的要多些战场经验。”
锦衣卫里分工很多,除了负责帝王护卫的,还有负责刑案的,负责打探消息的,皇上御驾亲征,内阁辅政,京城里也不能空了。
“张公公虑的是,不过圣驾这次要坐船前往,御船上需有会水的人以防万一,京城少水,这些锦衣卫水性怕是不够。”
“娘娘考虑周到,这战船是由兵部负责,兵部里专门养着一批水夫,水性极好,到时会一同上船。”
张永回道。
“你想法得到这些水夫的名单,然后依着名单将那些人的家眷暗地控制住,再暗地里使这些人知晓。”
见着张永面色微骇,沈珞继续道:“朝堂上的事你比本宫清楚,有多少人存有异心,皇上此前又经历了几次刺杀。”
“是,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将御船上的人查个底朝天,牢牢将这些人的家眷拈在手里,绝不让他们有作怪的机会。”
张永肃然道。
“不许徒增杀孽,这些人的家眷要着人照看好。”
沈珞叮嘱了一句。
御驾亲征的日子很快到来。
与上回亲征北漠不同,这次楚九昭只带了禁军两卫,至于讨伐逆贼的事,由太子少傅唐璟持兵符和圣旨先行,召集阳天、应龙两个都司的军队讨逆。
沈珞这些日子从自己大哥口里得到了不少消息,永王虽野心勃勃,但纠集的都是江南草寇强调等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何况楚九昭早布下算计,御船距应州剩两日水程的时候,唐璟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永王之前攻占的那几个州已经被夺了回来,如今他只能困守自己的封地永州。
但战事大捷并未让楚九昭展眉。
自昨夜开始,御船上的气氛就十分凝重,不管是军士还是服侍的宫人个个小心翼翼,唯恐弄出动静惹恼了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