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留步,这院子里的人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能走动。”
何进扬了一下手里的拂尘,宋晴的去路就被两个锦衣卫挡住。
何进说完这句就回过头盯着卫士刑讯,宋晴无法,只得阴沉着眼抓住自己侍女的手靠着。
她腹中的孩子还不能现于人前。
不只宋晴脸色不好,被圈在一处的众贵女不少已经被吓得哭出声来。
太可怕了!
她们不禁有些埋怨太后,为何要邀她们来此受罪。
好在两刻钟后,终于有宫人撑不住,开口招供:“是奴婢在香料里放了丁香,但奴婢不知这丁香能害人。”
“何人指使你做此事?”
“是直殿监的洪公公给奴婢的。”
宫女趴在地上,气息奄奄。
何进心知从这宫女身上问不出其他,摆手让人拖了下去,而后走到冷汗淋漓,已经瘫软在地的太医院院使刘贺面前。
“刘院使……”
何进扬长着声。
“是臣才疏学浅,医术不精,但臣绝对不会将毒药放进太后的药里。”
刘贺心中仍有侥幸,那药并非毒药,就是错放了自己最多只是革职,若是将幕后之人招供,那他的儿子绝对活不了。
“刘院使,咱家是看在你在太医院伺奉多年的份上才多问一句,你真不说背后指使之人?”
“没有人指使臣,臣只是……”
“你受谁指使,锦衣卫查这些事并无难处,只是需要些时候,不过到时你的家人要受多少苦,咱家就不知道了。”
何进俯下身子,阴沉沉问道。
刘贺满头冷汗直冒,锦衣卫行事,素来无忌,他家中还有七十多岁的老母。
“臣……臣说,是韦阁老,他用臣儿子性命要挟,要臣想办法给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
刘贺的身子伏在地上。
“那韦阁老没说其他的?”
何进问。
“无,只是让臣在适当的时候说出那香料和药材的关窍。”
何进蹙眉。
刘贺连韦阁老都道出了,不会再有隐瞒。
适当的时候……
何进的目光往被侍女紧紧扶着的熙平大长公主身上去。
在宫里这些年,这件事的曲折他已经有数。
这毒虽不致命,但太后近日身子本就虚弱,兴许就会要了命去。
正好皇贵妃在跟前侍疾,她的嫌疑跑不了,皇贵妃又得主子宠爱,朝中大臣定会以此攻讦主子。
好一场算计,这是不仅想除了皇贵妃,还想让主子背上不孝的名声,主子因北征得来的威望定然会再次受损。
但熙平大长公主身份不同,他只能请示主子。
屋子里。
楚九昭听完何进的禀报,眸色幽沉。
“主子,大长公主年老辈分高,在宗室里极有名望。”
京城的这些宗室并不可惧,让人忌惮的是在各地就藩的亲王。
先皇仁弱,一味好名,在王璨等朝臣的奏请下,甚至恢复了一些王府的私军卫设。
若是有人借此生事,那朝政就会动荡。
“皇上,妾未入宫时曾听过一则关于熙平大长公主的传言。”
沉珞看向楚九昭。
熙平大长公主不能动,但动她的儿孙却没有这个顾忌,尤其是这周钦若还是她最疼爱的老来子。
沉珞接着将熙平大长公主与府内掌事太监私通生下周钦若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奴才仔细想了一回,这周小公子与过世的老侯爷和他另外两位兄长确实不象,这事要查清也简单,只要去公主府探查一番就行。”
何进虽然奇怪沉珞怎么会得知公主府的密事,但因着寻到了可以克制熙平长公主的法子,也没细究这事。
倒是楚九昭落在沉珞身上的眸光幽深难测。
这些事,是她在前世得知的吗?
每次两人欢好之后,他就能记起一些前世发生的事,但却不多。
其馀的时候,他再去想却是一无所获,若是执意去想,甚至会头痛欲裂。
“去将人拿来。”
楚九昭收回目光。
“皇上,钦儿他犯了何错?”
何进只让锦衣卫去拿周钦若,熙平大公主便满脸急色地跟来。
“大长公主不必担心,周小公子方才一直盯着本宫打量,颇有垂涎不敬之意,这些卫士只是略施惩戒。”
沉珞坐在上首,眼里含笑,但熙平只觉得心中发凉。
她本来就心虚,再加之幼子的确在女色上有些混弄,冒犯皇贵妃确实有可能。
“他初次见皇贵妃,难免被您的气度折服,况且都是一家人,亲近些也是应该的。”
“皇上就饶过他这次,本宫回去定然好生教训。”
熙平长公主再无方才的疾言厉色,面上颇有些讨好之意。
楚九昭没有看她,稍稍抬手。
熙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两声清淅的骨头错位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她身子一抖,目光猝然往地上看去,只见幼子嘴里不知何时被塞入了布条,两边的胳臂不自然地垂着,肩被锦衣卫压着,不能动弹,只能用一双泪眼哀求地看着自己母亲。
周钦若的两条胳臂都被卸了?
沉珞往楚九昭面上看去,只见那俊颜寒沉如冰。
“过来。”
沉珞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男人的手越过高几,伸到她面前。
有外人在,沉珞当然不会违背楚九昭的话,将手放了上去。
随即整个身子如同轻盈的蝴蝶被男人揽入怀里。
“皇上,你怎么能……”
“姑母是想让朕废了他的这双眼?”
幼子的可怜模样让熙平失态地大喊,但触到楚九昭那双寒沉的眸光,她的喉咙如被卡住。
皇上的话不只是口头威胁,他是真能做出来的。
熙平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不,求皇上看在本宫的面上饶了钦儿。”
熙平大长公主艰难地跪在地上。
楚九昭面色沉然,并不言语,只是将威压复在熙平身上。
熙平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她暗地里的意图已经被知晓,但那人知道她的事,若是被宣扬出去,她一向爱惜的脸面定将荡然无存,钦若日后又如何面对众人。
所以她还是不想将实情道出,她就是说了几句话,只是替太后不满皇贵妃沉氏,她大可以将一切都推在太后身上。
“子不教父之过,何进,去公主府将张槐带来。”
但那声冷沉的命令打断了熙平最后一丝幻想。
“皇上!”
熙平大长公主下意识地看了自己幼子一眼。
还好周钦若疼得快要晕过去,根本没有听进楚九昭的话。
“皇上想让我怎么做?”
熙平脸色灰败。
“姑母不知吗?”
楚九昭嘴角噙着凉薄的笑意。
怀里的沉珞微微挑眉,楚九昭方才还一副暴怒模样,直接让锦衣卫卸了周钦若的两条胳臂,现在竟有耐心同熙平大长公主周旋。
“是韦廷秀亲自上门,以那件事为要挟,迫使本宫在合适的时机污蔑皇贵妃,坐实皇贵妃谋害太后的罪名,并且将此事在宗室里宣扬开来。”
“本宫愿意认罪,求皇上和皇贵妃饶过钦儿,别让那件事……”
熙平紫胀着脸。
“那就要看姑母的表现了,朕要让外面这些人都知道朕的皇贵妃清白无辜,受了莫大委屈,姑母可明白?”
楚九昭今日格外有耐心。
“皇上想要本宫如何?”
熙平唇上干涩。
“既是有罪,自然该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姑母就亲自将这些始末告诉外面那些人。”
楚九昭沉声道。
熙平跪在地上的身子摇摇欲坠,她一把年纪,又是皇室尊长,竟要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个陷害旁人的小人!
但身旁幼子的呜咽声让她心疼不已,而且若是那事闹出去,她这张老脸当真是……
“本宫去。”
熙平艰难地爬起身,往门口走去。
“今日太后中毒一事,是本宫……”
听着熙平大长公主一字一句的解释,证明她的清白无辜,为此事受尽委屈,沉珞心底微动。
楚九昭此番是为了她的名声?
她在朝堂上的名声不怎么好,太后中毒一事不管是不是她做的,众人心里都会有个疑影,毕竟太后对她向来不满意,甚至喊打喊杀,但今儿各府贵女来了不少,熙平为皇室辈分最尊的长公主,说出这番话,就是王璨之流,也不能再置喙此事。
他倒是难得如此细心。
“皇上,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