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完全从那痛感里缓过来,指尖已经先一步收紧,下意识的将腿往椅子底下缩了缩,呼吸也放紧了一些,不想让人看到那片淤青,那样显得太过狼狈了。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汪瑾站在原地,看着林满缩成一团的样子,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掌心的秒表。
他其实早就知道这姑娘底子弱,可真没想到会弱到这个地步,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现在更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了。
按汪家奉行的精英教育,他从前带的都是些在沙海刀光剑影里磨过、眼里藏着狠劲的狼崽子。
要么有吞下山海的野心,要么心理承受能力强大到能扛住古墓机关与人心算计,像这种软得跟团棉花似的人,在汪家根本活不下去。
现在让他教,他是真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知道汪家为什么要分白课和黑课吗?”汪瑾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林满垂在身侧的指尖几不可察的蜷缩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微弱的好奇,但她不说话,只用那双泛红的,有些湿润的眼睛盯着他。
“白课教你怎么活,黑课教你怎么活下去。
汪瑾走到她面前,弯腰将手里的石珠放在长椅旁的地上,“在这里,弱不是错,但躲著弱,就是错了。你今天能咬牙跑完十五圈,能撑著不喊停,已经比我想的要好了。”
这话像一颗小石子,轻轻砸进了林满的心里。
她下意识看向汪瑾的脸,上面没有嘲讽,也没有失望,只有一种平静的认真。
好像,不是骗人
她的眼睛亮了一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喉咙却还是有些发紧,只能用那双带着点期待的眼睛继续盯着他。
像只小动物。
汪瑾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微微一动,喉结轻轻滚了一下,先俯身指了指地上的石珠:“第一次练躲石珠的人,大多撑不过四十秒,你还多撑了二十秒,已经算稳的。”
说著,他勾了勾唇角,语气松了些:“至于那十五圈,我当年第一次跑,才十圈就扶著墙吐了,比你现在还狼狈。”
“把那一届教导我们的老师气了个半死,指着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练成这么个狗屎样子,出去之后别说是他带的,哪天要死了也赶早,也算是做点好事,别留着继续败坏他的名声。齐盛晓说旺 醉鑫蟑劫哽辛筷”
林满缓慢眨了眨眼,眼里的期待一点点的淡了下去,光亮也收敛了起来。
她默默把头转了回来,找了个不好看见的角度悄悄翻了个白眼。
真离谱。
要骗她好歹找个像样点的理由吧。
这些话说出口能有半点可信的成分吗?
但情绪在这一起一落之下,却多了些波动。
大脑像是自动过滤了刚才那些沉重的感触,迟钝感渐渐褪去,连带着心里的压抑也轻了一些。
只是她还不是想说话,安静的盯着自己交叠的指尖看。
见此,汪瑾心里反倒放松了口气。
他也是真没哄过人,只能在半句真话里掺著大半的假话,用来安抚她的情绪。
好在虽然方法是失败的,但效果还行,至少人没刚才那么死气沉沉了。
他也不在意林满这点小小的“脾气”,走到她旁边坐下,手里转着石珠,语气轻松的说:“怎么,不信我说的?”
林满低着头,没应声,也没看他。
汪瑾指尖的石珠转得慢了些,声音沉了点,“我可没骗你。我以前真是那一届当中的吊车尾,所有人里就我最差了,教练每次看到我都拉着张脸,次次都要留我加训。”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汪家从不留没用的人,你是特例。当时要不是我脑子还算有点天赋,能往别的方向转,说不定也走不到今天。”
“要是天赋真的好,早被派去外面做任务了,也不会留在这里接从前老师的班。”
他的语气很平静,说自己的事情时,从里面听不出半点情绪,让人分辨不出来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林满心中一动,却没有往深里去想。
这话真真假假的,感觉一较真就要死好多脑细胞的样子,所以这个问题只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就被她压了下去。
其实,她也不在意里面隐瞒了多少,至少这一刻他是真心想安慰她的,就够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纯粹的师生情,里面掺著多少算计,又有多少真心,根本分辨不出来。
不会真有人以为这点安慰和关心就是人家对你上心了吧,做梦呢,想想在汪家有谁会对一个“工具”真正产生关怀吗?
那必不可能的啊。
林满对自己的定位很清醒,她只是个工具而已,一个用来威胁黎簇的“工具”。
她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不然呢?
以为人汪家是做慈善的吗?还认真培养你这个“小虫子”?有这功夫去做什么不好,浪费时间在你身上?
不用说都知道必有所图。
想清楚这些,她也没什么失落的。
现在心里沉重的情绪散了,她也本能的不想再琢磨那些复杂的事情,只想守着心里那点刚冒出来的轻松,安安静静地坐着。
汪瑾也没追问,就在旁边陪她坐了几分钟。
直到石珠在掌心转得有些发烫,他才突然站起来,对林满抬了抬下巴,语气又变回了平时的利落:“休息够了吧?好了就起来,今天的课程还没有结束,早点测完,我也能早点结课。”
这转变,快得让林满忍不住懵了一瞬,刚才那个温声安慰她的人仿佛是假的,连那段经历都像是一场错觉一般。
她顺着他的话下意识站了起来,反应过来后,没忍住用那种看“魔鬼”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那人却跟瞎了似的当做没看见,还伸手按了按旁边的按钮,语速不急不缓的提醒道:“别想半途而废啊,在我的课上,这是底线,赶紧的!”
林满没办法,只能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跟要上刑似的往场地中间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