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浸透了城市边缘一片被遗忘的角落。霓虹灯在这里扭曲成廉价而刺目的光斑，空气里混杂着劣质酒精、汗水和廉价香水的浑浊气味。一家挂着“暗夜玫瑰”招牌的地下夜场，门脸不起眼，内部却别有洞天。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如同野兽的嘶吼，撞击着墙壁和耳膜。舞池里人影晃动，肢体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扭曲纠缠，释放着白日里被压抑的、或真实或虚假的欲望。
二楼，一个私密性极高的包厢。厚重的隔音门将外面的喧嚣隔绝了大半，只留下沉闷的鼓点如同心跳般敲击着地板。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烈的酒气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带着铁锈味的甜腥气。
何景皓陷在宽大的黑色真皮沙发里，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扔在一边，领带扯开，衬衫领口敞着，露出微微泛红的脖颈。他面前的茶几上，散乱地堆着几个空酒瓶，还有一个几乎见底的威士忌瓶。他眼神迷离，带着酒后的浑浊和一种深不见底的阴鸷，嘴角却噙着一抹近乎残忍的笑意。
酒会上的一幕幕，如同淬毒的尖刺，狠狠扎进他的脑海！
关璐那张清冷高傲的脸！
那个叫allen的男人沉稳从容的眼神！
他们十指相扣时那份刺眼的亲昵！
梅姨最后那看似妥协、实则带着深意的笑容！
“妈的！”何景皓猛地抓起一个空酒瓶，狠狠砸向对面的墙壁！
“砰——！”玻璃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酒液和玻璃渣四溅！
何景皓胸口剧烈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在包厢里回荡。他需要发泄！需要更强烈的刺激！需要把那份被当众羞辱、被彻底无视的怒火和挫败感，狠狠碾碎！
他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扭曲而狰狞的脸。他手指在通讯录里快速滑动，最终停在一个没有名字、只标注着“陆”的号码上。
他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那边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沉默，仿佛在等待指令。
“六哥，”何景皓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这边有点‘垃圾’需要处理一下。地址发你，尽快过来。”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但何景皓能感觉到对方已经接收了信息。他直接挂断电话，将“暗夜玫瑰”的定位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随手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身体向后重重一靠，闭上眼睛。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他需要更彻底的“清理”。
他需要看到更彻底的毁灭。
他需要让那个叫allen的男人，也尝尝这种被彻底碾碎的滋味！
半个小时后，包厢内死寂般的沉默被一声极轻的敲门声打破。不是服务生那种带着试探的轻叩，而是三下干脆、利落、带着某种特定节奏的敲击，如同暗号。
昏昏沉沉的何景皓睁开眼，眼底的疯狂和醉意似乎瞬间被一种冰冷的清醒取代。他没有起身，只是沙哑地应了一声：“进。”
厚重的隔音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一个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随即门又无声地合拢。来人身材中等，穿着毫不起眼的深灰色夹克和工装裤，面容普通得扔进人堆瞬间就会消失。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近乎空洞，仿佛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他正是何家豢养多年、专门处理“脏活”的陆哥，道上人称“六哥”。
陆哥飞快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包厢——碎裂的酒瓶、散落的酒液，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看到的只是寻常物件。最终，他的目光落在沙发上面色阴鸷的何景皓身上，微微颔首：“何少。”
何景皓拿起桌上仅剩的半瓶威士忌，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酒精的灼烧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也点燃了更深的恨意。
“六哥，”他放下酒瓶，声音嘶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帮我弄个人。”
说完，他从手机上翻出一张之前他在酒会上偷偷拍的照片。
“这个男的。”
何景皓指了指照片中被关璐亲密挽着手臂的allen。
陆哥看了一眼照片，如同石雕，只有那双空洞的眼睛转向何景皓，示意他说下去。
“这个人叫allen，是个假洋鬼子，还是什么‘海归’”何景皓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要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陆哥一言不发，将目光重新投在照片上。
何景皓眼神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他不是海归精英吗？不是装得人模狗样吗？我要撕了他的面具！让他原形毕露！”
陆哥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具体要求？”
“不用要他死我要他活着受罪！要‘意外’！要‘桃色’！要让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要让他彻底臭掉！臭到关璐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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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海中飞快地掠过几个恶毒的念头：
“制造点‘意外’事故？比如酒后失足？或者嗑药过量？不行太便宜他了，也容易留下把柄”
何景皓的眼神闪烁着，如同毒蛇在黑暗中吐信，他猛地又灌了一口酒，酒精和恨意在他脑中翻腾，一个更恶毒、更符合他心意的念头逐渐成型，让他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而兴奋的笑容。
“这样，六哥，”他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他不是精英吗？我就要把他最在意的面子，踩进最肮脏的泥里！”
他身体前倾，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兴奋的光芒，开始详细描述他的计划：“找个机会，把他弄到城西那片‘野火’酒吧附近对，就是那个乱得连警察都头疼的地方。”
“找两个‘有特色’的妞要那种一看就上不了台面，满身风尘味的。让她们‘恰好’出现。”
“然后，”何景皓的笑容变得狰狞，“给他喂点‘好东西’，剂量把握好，要让他神志不清、欲火焚身，但又不会完全失去意识最好还能让他有点‘暴力倾向’。”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美妙的场景，语气带着施虐般的愉悦，“让那两个妞缠上他，撕扯他的衣服，就在那条最脏最乱的后巷里动作要激烈，要像一场‘价格没谈拢’的争执，或者‘服务不满意’的纠纷。”
“然后，”他打了个响指，眼中精光四射，“让你安排好的‘热心市民’，‘恰好’路过，用手机把最‘精彩’的部分拍下来——比如他‘猴急’地扑向那个女人，或者‘粗暴’地拉扯她们的衣服角度要找好，要看起来像是他才是主动施暴的一方。”
“最后，‘热心市民’‘及时’报警，举报有人吸毒后嫖娼不成，当街施暴。”何景皓说完，靠在沙发上，长长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浊气，脸上满是期待和残忍。
“想想看，六哥，”他眯起眼睛，“第二天，本地热搜，或者某些‘八卦论坛’上，会出现什么？”
“‘海归精英’？‘金融才俊’？”他嗤笑一声，每一个词都充满了讥讽，“标题我都想好了——‘惊爆！豪门女总裁男友疑似吸毒，街头嫖娼暴打失足女！’”
“视频、照片、警方出警记录铁证如山！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到时候，我看关璐还怎么护着他！我看梅姨还会不会觉得他‘稳重可靠’！我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在上流圈子混下去！”
何景皓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allen身败名裂、人人唾弃，关璐脸色惨白、无地自容的画面。这比简单的肉体伤害让他满足多了，这是一种从精神到社会性命的彻底毁灭。
“记住，六哥，”他最后强调，眼神阴冷，“整个过程要‘自然’，像是他自己喝多了或者嗑嗨了惹出的烂事。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陆哥面无表情地听着，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接收指令。
直到何景皓说完，他才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平稳无波：“明白。目标背景、日常行动轨迹？”何景皓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妈的，这小子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只知道叫allen，刚从瑞士回来，具体住哪儿、在哪儿工作，还不清楚梅姨那边肯定也在查。你尽快去摸清楚！重点是摸清他常去的地方，落单的机会！”
“是。”陆哥应道，没有多余疑问。
“钱老规矩，翻倍！事成之后，还有重谢！”何景皓挥挥手，“尽快去办！我要尽快看到结果！”
何景皓描述完他恶毒的计划，胸口因激动和酒精而微微起伏，期待着陆哥立刻领命而去。 然而，陆哥并没有动。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转向何景皓，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专业人士的评估光芒。
沉默了几秒后，他用那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头投入狂热的火焰中： “何少，计划听起来可行。”
他先给予了最低限度的肯定，但话锋随即一转，“但要做得‘自然’，不留手尾，现在有个问题。”
何景皓脸上的兴奋凝滞了一下，不耐烦地皱起眉：“什么问题？钱不是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陆哥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点冷静到残酷的客观，“是人的问题。我们现在只知道他叫allen，一张脸，一个大概是瑞士回来的背景。他是谁？住哪里？平时在哪活动？跟什么人接触？有没有什么固定的习惯？比如走哪条路回家？喜欢去哪个健身房？或者有没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仇家？”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让这些最基本的问题砸进何景皓被酒精和怒火充斥的脑海。
“您说的‘野火’酒吧那片是很乱，但如果他从来不去那片区域，我们硬把他弄过去，再安排一场戏，事后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觉得太‘巧’了？”
何景皓张了张嘴，想反驳，但陆哥没有给他机会，继续用那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 “还有您要的那两种‘有特色’的女人，以及要用的‘好东西’，都不是街上随便能拉来的。要找绝对可靠、嘴巴严实、而且事后能处理干净的人。这需要时间甄别。用了药，剂量和反应每个人都不一样，要确保效果刚好是您要的那样——让他晕乎但不能完全晕，有劲但不能太有劲——这需要前期试验或者极其精准的判断，失手了，要么没效果，要么直接弄死了，都达不到您要的‘身败名裂’的效果。”
陆哥的目光再次落到何景皓手机屏幕上那张allen的照片上，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评估。 “何少，这需要时间。现在直接动手，成功率低，风险太高。容易留下痕迹，也容易打草惊蛇。一旦失手，让他有了警觉，下次再想找机会就难了。”
他看着何景皓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给出了务实的下一步建议，语气不容置疑： “当务之急，是先把他这个人彻底摸清楚。给我几天时间，我先把他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查个底掉。等他每天走哪条路、几点出门、家里有几口人都一清二楚了，我们再挑一个最合适的时间、最合适的地点，用最合适的人，把这场戏做得天衣无缝。”
“磨刀不误砍柴工。我需要时间。何少，请耐心等待。我会尽快拿出可行方案。让他‘自然’地身败名裂，而且保证这把火，绝对烧不到您身上。”
陆哥的话说完了，包厢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外面隐约传来的沉闷音乐声。他没有催促，只是平静地等待着何景皓的指令。他的分析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何景皓部分狂热的幻想，却也勾勒出一条更阴险、更稳妥的实施路径。
“好！六哥，交给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记住，要快！要狠！要让他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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