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病房的纸门被拉开。
神崎葵端着一盆温水走了出来。
悲鸣屿行冥立马转身过来,即使看不见,他也早已通过声音的来处记住了每个人的大致身高。
所以他非常礼貌地低下头,无神的眼眸“望”着她,只是眼睛依然在流泪。
神崎葵走过来,当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那位队员没有大碍了。”
“那孩子是受了什么伤?”悲鸣屿行冥连忙问。
“应该是被强劲的力道冲击到了,肩膀处有一大片黑青,内脏也有些受损,好在伤得并不严重,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神崎葵一手把水盆架在自己胯骨借力,另一只手抬起来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薄汗。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还好没有伤及性命也不是中毒,不然我就应付不来啦。”
悲鸣屿行冥紧绷的脊背缓缓放松,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止住,合十的双手轻轻落下:“真是太好了,辛苦你了。今日蝴蝶姐妹不在蝶屋吗?”
“两位柱都出去执行任务了,蝶屋现在只有我和小清她们几个在打理。”神崎葵笑着回答。
话音刚落,三道小小的身影便从屋角钻了出来,跟开小火车似的一个接一个。
“葵姐姐——我们来咯——”
寺内清憋红了小脸,一把从神崎葵手里抢过水盆,哼哧哼哧地找到地方倒掉。
高田奈穗则头顶着药盘,双手牢牢扶着,快步凑到神崎葵面前:“这是跌打药油和其他补充的药品,我都拿来咯!”
中原澄绕着神崎葵的胳膊,踮着脚尖帮她敲背捏肩:“葵姐姐辛苦啦辛苦啦!”
神崎葵看着眼前三个忙前忙后的小豆丁,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伸手挨个揉了揉她们的脑袋:“好可靠的大家。”
三个小姑娘齐齐扬起脸蛋,笑得眉眼弯弯,周身仿佛都洋溢着甜甜的小花。
“南无真是令人感动的努力”
“悲鸣屿先生!您怎么又哭了!不可以这样虽对您的眼睛不好啊!”
“哇——”三个小豆丁仰着脖子抬头看,又一个接一个,跟多米诺骨牌一样往后倒去,幸亏神崎葵眼疾手快在后面扶住了。
————
第一次出任务,鹤见桃叶便喜提为期一周的养伤休假,顺带那柄断了的日轮刀已经被隐队员送回去重铸了。
据神崎葵闲聊时说,当时来取刀的是钢铁塚莹,那叫一个气势汹汹,杵在蝶屋院外就扯着嗓子大骂,恨不能直接冲进来揪人算账。
多亏蝴蝶姐妹恰好执行任务归来,好说歹说才把那位护刀如命的锻刀师“劝”走。
其实也谈不上劝。
因为火气十足的钢铁塚莹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在蝴蝶香奈惠的柔性劝导一筹莫展的时候,蝴蝶忍直接把人制住,拿绳子绑住,再叫来隐队员,把他和刀一块儿打包回去了。
鹤见桃叶的耳朵也算是逃过一劫。
队里常年伤员扎堆,蝶屋床位紧张,所以蝶屋有两个供伤员养伤的屋子。
为了能够分散开来让大家都能够得到良好的休息,伤员一般分散在两个屋子之中。
这对整日无所事事的鹤见桃叶而言,倒算不上坏事,好歹能有些乐子解闷。
即使没有乐子,她也能制造乐子。
病房里的痛呼声此起彼伏,没个停歇的时候。
“拜托不要叫了!明明都已经包扎妥当,安安静静休息才能好得快啊!”神崎葵叉着细腰,额角跳着青筋,竭力压制着动手收拾这群聒噪病号的冲动。
说完,她就去准备药了。
屋里的哀嚎声倒是配合着小了些,却依旧没断。
要么是沉闷短促的抽气,要么是绵长微弱的哼唧,吵得人耳根不得清净。
鹤见桃叶本来在闭着眼假寐,突然,灵光一闪。
她猛地睁眼,“啪”的一声利落坐起身,身下的木床吱呀一响,引起了她隔壁床的注意。
她邻床的队员这次只胳膊骨折了。上面被两块木板夹着,打着厚厚的绑带,吊在脖子上动弹不得。
听到动静的他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啊!”见状当即惊叫出声,身子一歪,差点直接从床上掀下去。
“诶木村,你这喊得也太夸张了!”另一头床位的队员忍不住吐槽。
可木村压根没理他,只顾着哆哆嗦嗦盯着鹤见桃叶,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不是伤到内脏了吗!怎么还能坐起来?”
鹤见桃叶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语气淡得没一丝波澜:“太吵了。”
“嗯?木村你在说谁吵啊?”另一人后知后觉接话,随即猛地反应过来,拔高声音,“内脏受损……啊!是那个1号床的那位队员吧……”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陷入短暂的静默。
下一秒,两道惊呼声同时炸响。
“嗯???”
两个病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一个伸长脖子使劲张望,满脸惊悚。
“这人怎么起来了!蝶屋的人不是说她得卧床静养一周吗?!”
“啊啊啊你快躺下啊!别乱动扯到伤势了!”
鹤见桃叶在三人堪比见了鬼的目光里,缓缓转动脖子扫了一圈,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太吵了。”
话音刚落,三人就眼睁睁看着,这个本该连动弹都费劲的女孩,嘴角缓缓流下一缕鲜红,随即身子一僵,直挺挺地倒回了床上,没了动静。
三人的脸瞬间吓得惨白,魂都快飞了。
“啊啊啊我再也不叫了!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小葵!小葵快过来啊!!”
“要出人命啦——!”
病床上的鹤见桃叶眼帘轻合,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不过片刻,脚步声急促而来,神崎葵一把掀开隔间帘子冲进来,眉头紧蹙:“发生什么事了?!”
木村哲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哆哆嗦嗦指着鹤见桃叶的病床,眼角都泛了泪:“她、她她……”
“嗯?她怎么了?”神崎葵快步走过去,伸手探了探鹤见桃叶的鼻息,又打量了她的脸色。
面色平静,嘴唇红润,唯有几分病态的苍白,呼吸绵长平稳,半分异常都没有。
“这么吵都能睡得着吗?”她收回手嘟囔了一句。
然后满脸疑惑地回头看向三人:“什么事都没有啊,脉象和呼吸都很正常。”
说着,她又习惯性地叉起腰,板起脸训话,不过照顾着睡着的人小声了些:“都安分点,好好躺着养伤,不要再大惊小怪惊扰旁人了!”
木村哲伸长脖子,死死盯着鹤见桃叶的嘴角——干干净净。
他喃喃自语,一脸茫然:“我……我看错了?”随即又自我怀疑起来,“不会吧……难道是我之前失血过多,现在出现幻觉了?”
这么一想,他只觉得脑袋也有些发昏,当即把一切归结为自己伤势比想象中重,乖乖躺回床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另外两个病号也是面面相觑,再也不敢虚张声势。
这批队员在状况稳定后就回去自己的住处了。
新的病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