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兄弟俩只用了一天半就将东西收拾好了。
起初两人还一身轻松。
可夜里吃饭的时候,他们突然得知了一个令他们不大高兴的消息。
“姐姐不和我们去鬼杀队?”时透有一郎夹菜的动作猛然僵住。
时透无一郎则撅起嘴,颇为失望地道:“啊?为什么啊,我以为姐姐也会一起去的……”
鹤见桃叶好笑地摇摇头:“你们已经开始了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可这是你们的故事,不是我的。”
“我不懂……”时透无一郎沮丧垂头,放下碗。萝卜汤都不香了,里面仅剩的两片葱花晃荡晃荡,挨到了一起,转着圈圈。
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鹤见桃叶道:“又不是不会再见面了,只是我现在还没打算去而已。”
时透有一郎道:“那姐姐什么时候会一起来?”
鹤见桃叶没直接回答,而是笑笑说:“有一郎最近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很顺口嘛,姐姐我很开心喔。”
“也、也不是最近才有的吧——你又想扯开话题!”时透有一郎反应过来了。
鹤见桃叶被识破也不尴尬,而是语重心长地说:“并不是一定要一直待在一起才是好,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道路。在旅途里能够相伴走过一段时间就足够了。”
“说得我们好像只是随随便便的过客一样。”时透有一郎有些不满。
时透无一郎立即响应,猛点头。
鹤见桃叶叹了口气,不过并不觉得厌烦,反而心头一软。
明明只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好像真的家人一样的存在了。
她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她弯着眼睛,伸出小指:“那我们就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两人还是立马同样伸出小指勾在了一起。
时透无一郎看着三人勾在一起的手,突然感叹:“无论多少次都会被姐姐的体温惊讶到呀。像是花瓣一样,凉盈盈的。”
鹤见桃叶哈哈一笑,带着两人的手一起晃,边说道:“我们会再见的,因为这就是‘再见’的意义呀。不过到时候,你们两个应该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吧?”
时透兄弟对视一眼。
灿烂的笑容落在鹤见桃叶浅金的眼眸里,异口同声地说:“那是当然!”
————
大雪纷飞,夜里的冷风呼啸着掠过山林,雪花如鹅毛般簌簌落下,转瞬就给光秃秃的树枝裹上了一层银霜。
山野间,一道白色身影在寒风中独行。
鹤见桃叶身着单薄的羽织,风掀起衣摆,露出腰间那柄泛着冷光的白色佩刀,时隐时现。
夜晚的山林万籁俱寂,连鸟兽都躲进了巢穴避寒,只有她的脚印浅浅印在雪地上,又很快被呼啸的寒风抚平。
仿佛从未有人经过。
如果此时有人看见,一定会惊讶地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妖怪——雪女。
这样恶劣的天气,对身为血族的鹤见桃叶而言却毫无负担。
她甚至微微仰头,任由雪花落在脸颊,享受着这份独属于深夜的静谧。
目光扫过周围的景致,她轻声呢喃:“还真是变了很多啊。”
与五百年前相比,这里的草木换了一茬又一茬,连山势都似乎柔和了几分,唯有那棵树龄久远的古树,依旧挺拔地立在原地。
鹤见桃叶走上前,目光落在树干不起眼的枝干上。
那里刻着一个太阳、一个月亮,还有一朵小小的云,好在树木清晰会留下每一个记号,即使历经风霜,用刀刻下的东西也难以磨灭。
记号有些高,鹤见桃叶只能揣着手,仰着头才能看见。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五百年前的某一天,也是在这棵树下。
继国严胜正拿着小刀,伸着胳膊认真刻着记号,鹤见桃叶凑在一旁,满脸不解:“为什么我是云啊?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刻个鸟或者桃子什么的。”
继国严胜头也没回,手上动作不停,尽显匠人风范:“云是白色的,你也是白色的,不是很合适吗?”
一旁的继国缘一也抚着下巴,眼底带着笑意,赞同道:“兄长大人的想法很贴切。”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脸上,温暖得晃眼。
鹤见桃叶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最后还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这对兄弟的脑回路实在难懂。
思绪回笼,鹤见桃叶仰头望着高处的记号,将额头轻轻抵在粗粝的树干上,一声轻叹消散在风雪中:“这么一想,还真是过了很久啊。”
五百年的时光,足以让沧海变桑田,足以让青丝熬成白发。
也亏得这棵树足够坚韧,没被人砍伐,才得以留存下这份跨越世纪的印记。
她记得,继国兄弟当年在这附近留下了好几处标记。
找到这一处,另一处应该也不远了。
果然,顺着记忆中的方向走了没多久,她就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找到了另一组记号——同样是太阳、月亮和云,只是刻得更深,更显力道。
“话说,留这么多标记做什么?”当年的她,这样不解地问过忙着刻字的二人。
继国严胜停下手中的刀,目光落在记号上,语气带着几分少见的温柔:“这样不是很有意思吗?证明我们一起来过,证明……我们曾在一起。”
继国缘一也难得地多说了几句,声音轻柔:“也许很久之后,久到我与兄长已经不在人世,桃叶小姐也还是可以凭借这些想起我们,想起这段有趣的记忆吧。”
鹤见桃叶看着两人认真的模样,笑着扬起下巴:“我的记性可是很好的,就算没有这些标记,也不会忘记。”
此刻,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过岩石上被岁月磨得有些光滑的记号。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哈哈,我就说了,我的记性可是很好的。”
声音被风声卷着,飘向遥远的天际。
她继续朝着目的地寻去,喃喃地说:“应该就是在这片地方了。”
比记忆中熟悉的屋子更早找到她的,是浓烈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