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透有一郎身子猛地一颤,指甲在掌心掐出痕迹,却死死咬着嘴唇,唇瓣几乎要渗出血来。
他肩膀微微发抖,头也埋得更深,愣是一言不发。
不过刺猬一样的他碰上了时透无一郎极为少有的不依不饶。
时透无一郎往前凑了凑,探着头去看哥哥的脸。
看清对方的表情,他原本悬着的心安定下来。
他释然一笑:“哥哥一定不是这么想的吧。这段时间你对我的夸奖,我记了好久,我都快忘了上一次听到这种话是什么时候了。”
心思被彻底戳破,时透有一郎索性吸了吸鼻子,抬手狠狠抹掉眼角的湿意,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就算我承认你不差又怎么样?你还是太小看那些事情的危险了!那可是会丢掉性命的!”
他的气势倒是吓人,可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让人完全害怕不起来。
“哈哈,哥哥别担心呀。”时透无一郎忽然笑了,眉眼弯起,“我们还只是孩子,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努力变强,不一定非要现在就做决定。”
“再怎么努力,那种和恶鬼拼命的事也太凶险了!”时透有一郎依旧不肯松口,语气里的执拗半点没减。
时透无一郎没再步步紧逼。
他心里清楚哥哥的顾虑,甚至悄悄想,要是哥哥实在不同意,就这样守着小院过平凡日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这场关于鬼杀队邀请的争执,在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间,暂时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但对鹤见桃叶来说,这只是风波的开始。
系统给的信息里明确提过,恶鬼的袭击就发生在产屋敷天音拜访之后。
只是具体是什么时候,无从得知,只约摸是在一个盛夏的夜晚。
这意味着,他们安稳的日子已经没剩多少了。
鹤见桃叶不得不开始寸步不离驻守在院子。
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个任务,可对于她相处了将近两个月的“弟弟”们来说,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日子一晃到了盛夏,山林间的草木长得愈发茂盛。
兄弟俩的相处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只是时透无一郎身上多了份隐秘的执着。
他开始格外注重锤炼体魄,而且这一切都瞒着时透有一郎。
一切的铺垫,都是在产屋敷天音离开后的第三天。
趁时透有一郎扛着斧头去后山砍柴采药的空档,时透无一郎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打完水,就兴冲冲地跑到鹤见桃叶跟前。
好奇地打探着:“听那位夫人的话,姐姐之前是不是在鬼杀队待过呀?”
鹤见桃叶看着少年额角还挂着汗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颔首应道:“算是吧,很久以前待过一阵子。”
“那那里是个怎样的地方?”时透无一郎蹲在摇椅边。
鹤见桃叶窝在摇椅里,仰头望了望天,思绪飘回久远的过去。
她缓缓开口:“那里的人相处得都很融洽。它就像一个纽带,把天南地北、有着共同目标的人都聚在了一起。”
“居然这么多人吗?那大家都是因为被鬼迫害才会选择加入鬼杀队的吗?”
鹤见桃叶道:“不全是。有的是孤身一人,他们年岁尚小,在外也很难找到工作养活自己,被培育师收留后索性通过训练进入鬼杀队。当然,也有人是为钱而来。”
“钱?鬼杀队的待遇很好吗?”
鹤见桃叶笑笑:“这是当然。那几乎是可以让人永远不愁吃穿的报酬。毕竟,面对昼夜颠倒、生死徘徊的生活,光靠那一腔热血可不够稳定军心呀。”
“这样啊”时透无一郎若有所思地起身去洗漱了。
听完鹤见桃叶的话,时透无一郎皱着眉若有所思地晃了晃脑袋,才慢吞吞地回了屋。
连晚饭时都在走神,勺子喂到了下巴,筷子戳到了鼻尖。
这样的反常落到时透有一郎眼里,也只是以为他还在想关于鬼杀队的事情。
事实证明,知弟莫若兄。
第二日天刚亮,时透无一郎就揣着劲儿把该干的杂活都提前做完了,甚至还把院子扫得一尘不染。
然后转头就缠上了正在摇椅上躺着的鹤见桃叶——夏天的太阳实在刺眼,她干脆给自己支起一个凉棚,周围摆了一圈水用来吸热。
时透无一郎追着问她关于鬼杀队的各种细节,眼里满是求知的光。
鹤见桃叶也不藏私,但凡能说的都一一答了,直到时透无一郎憋红了脸,小心翼翼地问出那句:“那我能学呼吸法吗?”
“诶呀,这个嘛——”鹤见桃叶故意拖长语调,看着少年瞬间绷紧的脸,存心逗他,“可不好说呢。”
时透无一郎急了,连忙晃着她的袖子撒娇:“姐姐,你就教教我吧!”
“我对呼吸法的掌握其实只停留在理论层面。”鹤见桃叶摊摊手,见时透无一郎的脸瞬间垮了下去,又话锋一转,“不过,战斗技巧我倒是很在行,教你绰绰有余。”
“真的?!”时透无一郎瞬间满血复活,眼睛亮得像山里的星星,忙不迭躬身,“那就拜托姐姐了!”
从此,小院的角落就多了份隐秘的训练。
鹤见桃叶会趁着时透有一郎上山的空档,教无一郎格挡、闪避的技巧,还会用树枝模拟刀刃,和他对练。
时透无一郎学得格外认真,每次都练得满身大汗,衣衫湿透,手臂也常磕出青红的印子。
好在鹤见桃叶感知敏锐,每次察觉到有一郎的脚步声临近,就立刻让无一郎停手。
催着他去冲凉换衣,把脏了的衣物赶紧泡进水里,再把用作“武器”的树枝扔进柴堆。
天衣无缝,半点痕迹都不留。
时透有一郎只偶尔觉得奇怪。
无一郎最近回来得格外早,还突然变得特别勤快,尤其是洗衣服,院子里的晾衣绳上,几乎天天都挂着他的衣物。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是好事。
弟弟不往外跑,就少了遇上危险的可能,夏天衣服容易汗湿,勤洗也再正常不过。
看着时透无一郎把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能主动帮着准备晚饭,时透有一郎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暗自庆幸:这样安稳的日子,就该一直下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