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见桃叶跟着引路人转过来到一处位置僻静的院外,脚步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院外有一小节石板小路,她踏入眼前的院子,没有任何额外的气息,才发现这居然一处没人住的院落。
鹤见桃叶挑了挑眉,唇角不自觉地弯起:这算是给她这个合作者的特殊优待吗?其实她本也不排斥和别人住在一起,不过……
鹤见桃叶转着圈打量了一圈院中的绿植,给这冷寂的冬天添了不少生命力。
鹤见桃叶的眼底出现几分真切的笑意。
这份诚意真是让人没法拒绝啊。
她伸手拉开木门,目光扫过屋内:榻榻米铺得整整齐齐,矮桌、书架、甚至角落里的茶具都一应俱全。
鹤见桃叶满意地颔首,而后忽然侧过头,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墙外扬声说:“既然都来了,就不要躲着了吧?不进来坐坐吗?也算是给我这地方添点儿人气。”
“嘶!”话音刚落,院墙外就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还夹杂着慌乱的碰撞声。
下一秒,院子的门框边,三个脑袋才冒出来,挤成一排。
最左边的水谷悠一龇牙咧嘴地捂着腰侧,中间的炼狱春寿郎扶着他,最右边的五十岚紫花则有些被发现的窘迫。
这画面实在有些滑稽。
鹤见桃叶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你们恢复得很不错,精神都很好呢。”
“对不……”水谷悠一刚想说些什么,动作大了些又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额头瞬间冒了层薄汗。
一旁扶着他的炼狱春寿郎浓眉狠狠拧住,不赞同地说着:“医师明明说了你的伤还不能下床,你偏要跟过来凑热闹。”
说完,他又立刻转向鹤见桃叶,脸上换上温和的歉意,还微微欠了欠身:“让鹤见小姐见笑了,他就是性子太急。”
鹤见桃叶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水谷悠一发白的脸上。
本来人类的身体就脆弱,居然还这么心大。
鹤见桃叶意有所指地说:“确实该好好养着,别真把医师的话当耳旁风。”
水谷悠一的头垂得更低了。
终归是年轻气盛吧。鹤见桃叶见他这样子也只能无奈地说:“好了,我们还是进来聊吧。”
于是崭新的院子里多了几串脚印。
屋内,一人躺着,三人坐着。
鹤见桃叶并不怕冷,反而极其耐寒。不过考虑到这里有伤员,还是贴心地点起了炭火,热了一壶茶。
不一会儿,茶香伴着暖意,充满了整间屋子。
水谷悠一望着天花板,手撑着榻榻米想微微抬头,奈何腰侧的伤口却牵扯着发疼,只好又泄了气似的躺回去。
他脸颊不好意思地泛起薄红,声音带着点委屈:“那个……我不能坐起来吗?这么躺着好怪啊。”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炼狱春寿郎依然挂着微笑,眉眼弯弯,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声音却是冷的。
五十岚紫花瞪着他,伸手就往他没受伤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力道不轻不重:“你该感谢鹤见小姐特意让你躺着养伤,再乱动扯裂了伤口,看医师怎么发火。”
炼狱春寿郎点头附和:“五十岚说的没错,别让大家担心,知道吗?”
明明是句关心的话,但鹤见桃叶就是听出一股子警告的意味。
有意思,这三个人可真有意思。
一个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似乎防备心很重,语气也总像个严肃的老古板。
一个则是表面成熟稳重,但情绪激动起来就会立马露馅。
还有一个,好像很爱说话?几乎从不肯让话掉地上。
这几个人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呢?她实在很好奇这背后的故事。
而那边,水谷悠一又被五十岚紫花拧得一激灵,立刻蔫了下去,声音细若蚊蚋:“好……我不动就是了……”
“说起来,”鹤见桃叶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你们怎么过来了?”
她顿了顿,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促狭,“总不会是单纯来看我住得好不好吧?”
三人闻言开始了队内交流。
五十岚紫花先看了眼炼狱春寿郎,对方朝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水谷悠一则眨了眨眼,视线只能看着天花板。
不过他们的默契很足,像是约好了似的,居然能异口同声:“真是非常感谢鹤见小姐。”
三个少年人中气十足,听力超群的鹤见桃叶握着茶杯的手一颤,好险没摔下来。
“这不是什么大事。”鹤见桃叶把茶杯安置在桌上,语气淡然,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
“这怎么能不是大事呢!”五十岚紫花手在胸前快速摆了摆。
她的稳重一把被抛开,声音带着点急切:“鹤见小姐,我们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那天要是没有您,我们指不定就全员折损在那边了,哪能像现在这样整整齐齐地跟您喝茶?”
“五十岚说的没错。”炼狱春寿郎的目光直直对上鹤见桃叶的眼睛,那双橘红的眼睛里倒是少了些疏离,“虽然反复道谢显得啰嗦,但救命之恩,我们说多少遍都不够。”
“是的没错!”水谷悠一赶紧接话,他躺的地方刚好在鹤见桃叶对面,因此眼珠只能妥协地瞅着天花板。
不过声音倒是挺响亮,像是怕人听不清似的。
一时间,屋内寂静下来。
三人都牢牢注意着鹤见桃叶的动静,特别是看到对方皱了下眉,抬起一只手揉了揉耳朵的时候,立即正襟危坐起来。
三人面面相觑:难道是他们莽撞的拜访给鹤见小姐带来了不便吗?好像确实是。鹤见小姐初来驾到,还来不及好好参观自己住处就要来招待他们。
这给谁都会有些不悦吧?
正当他们有些后悔此次举动时,鹤见桃叶突然轻笑了一声。
她在笑他们的天真,竟然这么轻易就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看着面前这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鹤见桃叶不免有些担忧。
这样可是会活得很累的啊。
于是她说:“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我闹出了动静,你们就不会被吸引过来,也就不会有危险。”
“怎么能这样说呢……”五十岚紫花猛地抬头,眼神飘向炼狱春寿郎时带着点求助。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些,甚至能凭借窗户缝发出狰狞的呼啸,着实让人不安。
就像那晚一样。
她记得当时听到声响时,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想也没想就拽着两人往声源处跑。
现在想来,那股冲动之后带来了多少后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懊恼,藏在矮桌下的手抓紧了衣角,指节泛白。
明明总想着要像炼狱先生那样沉稳,却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果然,她和炼狱先生还差得远啊……
但她偏偏又不像水谷那样有什么做什么思维耿直。
五十岚紫花尤为苦恼自己不合时宜的多愁善感,即使它们被自己有意识地掩盖在阳光开朗的笑容下,却依然缠绕着她。
那边的炼狱春寿郎缓缓直起身,屋内的火光恰好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声音沉稳有力,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庄重,又不会让人觉得轻慢。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既然是我们做出的选择,那我们就不会后悔。”他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看着五十岚紫花说的。
水谷悠一也马上应和:“没错没错,鹤见小姐不用自责,这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五十岚紫花心里一颤,眼前熟悉的微笑脸庞与身旁的肯定话语一下扫除了她心底的愁云。
来自伙伴的无条件支持无疑是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