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策被说得面红耳赤,讪讪地低下头绞着衣角。
沉巍看着他这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模样,心中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感慨。
他放下玉核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那位姑娘,就是近来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倚红楼清倌人,温甜,是吧?”
沉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紧张:“爹!您您别听外面那些传言!温姑娘她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洁身自好,才情绝世,心地也好!世子的事,那是世子自己荒唐,与她何干?”
他急急为温甜辩白,语气激动,生怕父亲也和旁人一样,将她视为祸水。
沉巍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慌什么?你老子我还没说什么呢。”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着儿子:“策儿,爹只问你一句,你邀她出游,是当真对她有了心思?”
沉策的脸瞬间红透。
在父亲锐利的目光下,他无法说谎,也不想说谎。
他挺直了脊背,目光坦诚地迎向父亲:“是。爹,儿子儿子心悦温姑娘。”
说出这句话,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却又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沉巍沉默地看着他,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烛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就在沉策以为父亲会勃然大怒,斥责他荒唐,勒令他不得再与温甜往来时,沉巍却缓缓开口:
“那你可知,你心悦的这位温姑娘,是何出身?你对她,到底是少年人一时迷恋美色才情,还是真心想与她有个结果?”
沉策连忙道:“儿子知道她是清倌人,出身是有些不好。但儿子绝不只是迷恋她的容貌才情!她她聪慧、通透、心地善良,身处淤泥却保有本心,待人真诚不虚伪儿子是真心喜欢她这个人!至于结果”
他声音低了下去:“儿子不敢奢求太多。但只要她愿意,儿子儿子会尽力对她好,护着她。”
沉巍看着儿子眼中那份虽然青涩却异常坚定的情意,心中暗自点头。
这小子,倒是有几分他当年的痴性。
他语重心长道:“策儿,爹问你这些,并非要阻止你。说实话,出身如何,在你老子我眼里,没那么要紧。咱们沉家是靠军功起家,祖上也是泥腿子出身,没那么些假清高的臭规矩。只要你真心喜欢,那姑娘人品端正,对你是真心的,爹未必不能接受。”
沉策难以置信:“爹!您您真的不介意?”
沉巍哼了一声:“介意什么?我沉巍的儿子,难道还护不住自己喜欢的女人?只要你有本事,真心待人家好,把她堂堂正正娶回来,谁敢多放一个屁?老子第一个收拾他!”
这话说得豪气干云,带着毫不掩饰的霸气与护短。
沉策激动得眼框都有些发热:“爹!谢谢爹!”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沉巍给他泼了盆冷水,神色严肃起来,“爹不介意她的出身,但爹在意你的安危,也在意咱们侯府的安稳。”
“若温姑娘身后真有复杂背景,或是牵扯进什么旋涡里,你一头扎进去,便是将你自己,甚至将整个侯府,都置于险地。你明白吗?”
“儿子明白。”沉策郑重地点了点头,“爹,儿子不会鲁莽行事,儿子会小心,也会试着去了解她更多。”
沉巍这才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这才象话。感情之事,光有一腔热血不够,还得有脑子,有担当。你若真想与她有个将来,就必须看清她周围的局势,也要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护她周全。”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去吧,自己好好想想。记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定北侯府,永远是你的后盾。但前提是,你别把天捅个窟窿,让你老子我收拾不了。”
“是!儿子谨记!”沉策用力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力量。
得到父亲虽未明言鼓励,却已算默许的态度。
沉策心里象是揣了一团火,烧得他坐立难安,心头最后一点顾忌也烟消云散。
他不敢明面上大张旗鼓地追求,毕竟温甜身份特殊,京城耳目众多,他也不想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流言。
但私底下的动作,却是一点没少。
今日遣小厮送去新得的异域香料,明日又让人捎来一卷失传已久的古琴谱残卷,后日则是一匣子精巧新奇的江南点心,还总附上一张小笺,笨拙地写几句当日天气或见闻,末了总不忘问她安好。
温甜收到这些,大多只是让丫鬟收好,偶尔回一封简短的道谢信,却也从未拒绝。
这可苦了跑腿的小厮。
既要避人耳目,又要确保东西安然送到,还得留意着不能让人跟踪发现端倪。
几天下来,腿都快跑细了,心里叫苦不迭,却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自家小少爷那副魂不守舍,时不时傻笑的春心荡漾模样,谁看了都知道这事儿耽搁不得。
张妈妈收东西收到手软,脸上的愁容也一日深过一日。
这算怎么回事啊!
前头世子爷那边刚刚消停,又有殷切关怀的状元郎,如今又添了个热情似火的沉小将军!
这三个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背后牵扯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甜儿这丫头,这是在养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