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们住在姑姑家杨砚从前的房间。
温甜洗完澡出来,看见杨砚站在阳台上,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独。
她赤着脚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背脊上。
“谢谢姑姑,”她轻声说,“如果不是她当年果断带你出国,你可能不会是现在的你。”
杨砚握住她的手:“恩。”
“也谢谢妈妈,”温甜把脸贴在他背上,“她用她的方式保护了我,也……保护了你。”
如果没有张蓝当年的警告,年少气盛的他们,或许真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然后两个人都受伤。
正是那份严厉,逼着他退后,成长,直到有能力真正承担起这份感情。
杨砚转过身,将她整个拥入怀中,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现在,她们都可以放心了。”
温甜抬起头。
月光落进他眼里,漾开一片温柔的亮色。
“杨砚,”她突然说,“你还欠我一个正式的求婚。”
杨砚挑眉:“瑞士那次不算?”
他记得清清楚楚——阿尔卑斯山脚下那间小教堂,他提前三个月策划,包下整座山头。
雪地里铺满了从荷兰空运来的香槟玫瑰,点了九百九十九支蜡烛。
神父是他从英国请来的,唱诗班是维也纳童声合唱团的分支。
最重要的是,他准备了两大箱文档,房产转让协议、股权赠与书、信托基金设立凭证…
所有他能给的一切,都白纸黑字地签好了字,只等她在婚书上签字,那些文档就会立刻生效。
温甜当时哭得妆都花了,抓着他的衣襟问:“哥哥是不是傻?万一我卷款跑了呢?”
他回答得没有半分尤豫:“没关系。新婚娇妻跑路了这种戏码,我们还没试过。”他甚至笑了笑,眼神滚烫,“说不定……会很刺激。”
现在,这个小没良心的,居然说那不是正式的求婚?
“那次太突然了,”温甜撇撇嘴,指尖戳了戳他胸口,“你那时候多吓人啊。两大箱文档!哥哥,哪有人求婚带着财产公证律师团的?”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没反应过来,戒指就已经在手指上了。没有单膝跪地,没有认真问我愿不愿意——”
话音未落。
杨砚松开了她,向后退了一步。
他屈下左膝,跪在了她面前。
夜风拂过他微乱的发梢,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亮得惊人。
“温甜,”他的声音很轻,“从你五岁那年,在门口回头看我那一眼开始,到十三岁,你对着满卷子红叉掉眼泪。”
“到十八岁你哭着朝我走来,到现在你在我身边醒来的每一天。我的人生,因为有你,才从黑白变成了彩色。”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不是瑞士那枚婚戒,而是一枚崭新的钻戒。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偏执、控制欲强、有时候不择手段。但有一点永远不会变:我爱你,胜过这世上的任何事、任何人。”
他打开盒子,目光笔直地望进她眼里、
“所以,温甜小姐,你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这次,有月光,有风,有我的心跳声作为背景音乐。这次,我会等你慢慢想,慢慢回答。”
温甜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她伸出手,声音哽咽却坚定:
“我愿意。一百次,一千次,无论你用什么方式问……我的答案都只会是愿意。”
戒指套上手指的那一刻,远处突然有烟花升起,不知是谁在庆祝什么,绚烂的光点亮了整个夜空。
杨砚站起身,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温甜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觉无名指上的戒指都有些微微发烫。
“妈妈会开心的,”她吸了吸鼻子,“姑姑也会。”
“恩,”杨砚吻她的发顶,“我们都会。”
完。
番外:
他们没有举办盛大的婚礼。
杨砚问过温甜想要什么样的仪式,温甜想了很久,最后说:“哥哥,我们私奔吧。就我们两个人,去所有想去的地方。”
于是,他们的“婚礼”是一场漫长的环球旅行。
在冰岛的黑色火山岩海岸,温甜穿着象牙白的缎面鱼尾婚纱。
杨砚从身后拥着她,镜头定格时,远处冰河正在缓慢崩裂,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托斯卡纳的艳阳下,她穿着当地手工艺人刺绣的蕾丝婚纱,在橄榄树园里笑着奔跑。
杨砚举着相机追在她身后,拍下了她回头时,眼睛里比阳光更璨烂的光。
希腊圣托里尼的蓝顶教堂旁,印度的泰姬陵倒影池前,秘鲁的马丘比丘遗迹之巅……
每到一个地方,他们都会查找当地最具特色的婚纱或礼服,拍下一张只属于那里的结婚照。
这就是他们的婚礼。
以世界为殿堂,以岁月为宾客,以每一步共同的足迹为祝福。
温甜笑着说:“等我们老了,家里的照片墙一定很壮观。”
杨砚亲吻她的额头:“不够的话,我们继续走,走到走不动为止。”
旅行持续了将近两年。
直到杨砚三十三岁这年春天。
在瑞士他们最初订婚的那个小镇,温甜拿着验孕棒,手指微微发抖地递给正在煮咖啡的杨砚。
两条清淅的红线。
杨砚手里的咖啡壶“哐当”一声掉在流理台上,深褐色的液体汩汩流出,他却浑然不觉。
他盯着那根小小的塑料棒,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猛地抬头看向温甜,眼睛亮得骇人。
“甜甜……”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温甜眼圈红了,点点头:“恩。”
下一秒,她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温甜吓得搂紧他的脖子:“放我下来!小心孩子!”
杨砚立刻僵住,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沙发上。
他蹲在她面前,手虚虚地护在她小腹周围,想碰又不敢碰,最后只是抬头看着她,眼框竟然有些发红。
“我要当爸爸了?”他反复确认。
“是呀,”温甜笑着擦掉眼角的泪,“你要当爸爸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