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迁贪了这么多,可是朕还是捨不得杀他,只是让他去守皇陵。对了,你去见过他吗?”
黄锦只觉得胸口有无尽的屈辱!!
屈辱涌进嘴里,成了更諂媚的声音。
“稟万岁爷,奴才没去过。”
“郑迁是你乾爹,你不孝。”嘉靖抬抬毛笔,黄锦赶紧弯腰提起裤子。
一只通体淡清、双眉塋白的小猫垂直竖起尾巴,漫步走入乾清宫。
“霜眉,快来。”嘉靖如此喜悦过实在罕有。
黄锦忙让开身子,退到一旁,生怕挡碍霜眉大驾!
霜眉走过黄锦身边,用尾巴抽了下黄锦的腿,嘉靖甜著嗓子叫好,“打得好!打死这狗奴才!”
等到霜眉跳上桌案,嘉靖一把將猫儿揽进怀里,霜眉蹭了蹭嘉靖,更让嘉靖喜笑顏开。
“一大早朕没见到你,去哪儿玩啦?”
“哈哈哈,是去慈寧宫了呀。”
黄锦深低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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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嘉靖心里人不如猫,奴才就更不如了。
霜眉是猫儿房的祖宗,前后伺候它的下人足有上百个,嘉靖对这猫喜爱得不行,还赐其封號“虬龙”,想著有朝一日得道升天,霜眉也能化为虬龙隨他得道。
逗弄了一会儿霜眉,嘉靖嫌黄锦佇在那碍眼,皱眉道,“你还有事?”
黄锦这才恍然想起正事,捧高册子,颤声道:“万岁爷!王廷相他疯了!弄出个清军役的册子!”
“扔火盆里烧了。”
“万岁爷?”
“朕让你烧了。”嘉靖见霜眉瞧著自己写的字,柔声道,“你也想写?朕为你研墨。”说著,嘉靖开始给猫儿磨起砚台。
黄锦低头行到白云铜火盆前,將军役册子扔进去,银炭烧起来无味无烟,但少不了火星子,先烧出一个洞,隨后火苗抱住册子猛啃。
“今日都议什么了?”
“回稟万岁爷,议的是清军役,夏言还问王廷相,新到辽东府的总兵官樊继祖用的是不是坚壁清野的法子。”
嘉靖墨棒一停。
又接著转。
“哦?怎么说的?”
“夏言说当官的口含天宪,嘴里是千万生民的生杀”黄锦心肝脾胃一起翻腾!猛地想起万岁爷方才云里雾里的话!
什么地动啊,什么海啸啊。
“夏言原话是如何说的?”嘉靖不耐烦。
“奴,奴才记不得。”
嘉靖又颳了黄锦一眼,“蠢东西,半点不如郑迁!快滚!”
黄锦低头耷拉脑袋退出乾清宫。
嘉靖磨好墨,弯下腰,贴到猫儿耳边,
“给你磨好了,快写。”
霜眉似通人性,真能听懂嘉靖说话似的,提起一根爪子,在砚台里沾了沾,走上宣纸“竭”字旁的空处,踩出几个爪印。
“哈哈哈,好霜眉,写得太好了!”嘉靖拿起“殫精竭”墨宝,將另一张桌案上的纸带到地下,嘉靖喜爱得不行,小猫的爪印真如画龙点睛般。
落在地上的纸上书著,
“夏言:能守住韃子总是好的。”
司礼监值房
“干,乾爹。”
四个小太监全没穿裤子,並排站在黄锦面前。值房內火盆也没烧,把小太监冻得浑身发抖。 “知道哪错了吗?”
黄锦半仰在炕上,眼中儘是怨毒。原来瞅著太监脱掉裤子自报其短是这么有意思!
其中一个是新入宫在內阁前扫叶子的小火者,小乌牌隨著裤子掉在地上。
“儿子不知。”
黄锦竖起手指,指向小火者身旁的小太监,“你抽他。”
被点到的小太监长相黝黑,在宫內太监也要长得顺眼,长得不顺眼便被调去做些不见人的活儿,省得污了宫內贵胄的眼,这黝黑小太监便是其一。
黄锦认下他做乾儿子,是看中他的狠劲。
果然没让黄锦失望,黝黑小太监使出吃奶的力道摑在小火者脸上,一个巴掌就把小火者抽得摇摆。小火者才入宫受腐,下面的伤口还赤红著,跟著身子来回晃荡,
黄锦看得大为过癮,
“好!好啊!”
小火者血顺著口水成溜往下滴。
黄锦突发奇想,“停。”
黝黑小太监立刻停下。
“舔了。”
黝黑小太监想都没想,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舔了起来。
黄锦不自觉撑起身子,看得出神。
不在其位,绝不会明白这种感觉!
叫小太监打人,他打了。
叫小太监受辱,他受了。
再之后,你叫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了!
黄锦还要进一步印证自己的猜测。
“你们都出去。”
拨去除了黝黑小太监的其余三人。
三个小太监恨不得马上逃了,
“等会!”
又被黄锦叫住,嚇得他们一哆嗦。
“乾爹,您还有吩咐吗?”
黄锦柔声道:“把裤子提上,不然出去叫別人看见成何体统?这是个丟人事儿啊,犯不著可哪显摆。”
“是,乾爹。”
三个小太监提上裤子。
被羞辱的小火者最后出门,反身合上门,眼前的乾爹黄锦越来越窄,直到消失。
转过身来,小火者眼中再无纯真,只有浓浓的怨毒。
屋內,黄锦全不关心这些,哪怕他知道小火者生了恨,他也不在意。
一个是天上的司礼监大牌子,另一个是扫叶的小火者。一个天上的月亮,一个地上的蛤蟆,蛤蟆还能翻得了天?!
“起来吧,滕祥。这些儿子里,我最疼爱的便是你。”
“乾爹。”滕祥面色黑里透红。
“唉。”黄锦长嘆一声。
“乾爹何故嘆气?您有什么烦心事,告诉儿子便是!”
“我啊,这几天总睡不好,老能看见个鬼影子在眼前晃,你说这鬼,死了就死了罢,偏偏还不甘心,非要上人的地界来。”
滕祥似有所悟,除了长得丑,实则內心八面玲瓏,
又是鬼,又是人,又是晃荡,咋会听不出来?
“儿子知道了,是郑迁那条老阉狗碍著您眼。”滕祥恨声道。
“说什么话呢?那是我乾爹!”黄锦抚摸著嘉靖赐他的斗牛袍,“好狗啊,万岁爷都捨不得杀啊。”
滕祥沉默不语,躬身退出值房,
“乾爹,您今晚能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