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来历不明的小东西,正瑟瑟发抖的用他手帕擦拭著身子。
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受惊的幼鹿。
盛满了天真、恐惧、疼痛、依赖,还有一丝水光潋滟的羞赧。
玄色广袖垂落,巧妙地遮掩了下身的异样。
金瞳转向旁边沉香木上的白灵菇,下颌绷紧。
只有他自己知道,体内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对命定之人的疯狂渴望。
正如同苏醒的凶兽,咆哮着要挣脱千年的枷锁。
“谢,谢谢你。”
细弱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从后面传来。
玉瑶蜷缩在溪边,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身上的血污。
袍子残留的雪竹冷香和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包裹着她,带来一丝安全感。
她抿了抿干裂的唇,鼓起全身的勇气,才断断续续地问出那个渺茫的希望。
“附近有没有什么凡人聚集的地方?”
清明金瞳微敛,玉瑶语气里那点微弱的期盼刺得他心底某个角落微微一滞。
他唇角微勾;“昭灵山脉绵延万里,瘴气弥漫,妖兽横行。”
昭灵剑宗作为修仙界的顶级宗门。
讲究天人合一,宗门隐于世外。
声音温柔得像水,却浇熄了她眼中那点微光,“最近的凡人城镇,在千里之外。
千里
玉瑶眼中的光瞬间熄灭,只剩下更深的恐惧和茫然。
千里之外?她一个受了伤的凡人,怎么可能活着走出去?
她抓着帕子的手抖了一下。
看着那张手帕落进水里,又急忙手忙脚乱的去捞。
泪水又滚落了下来。
旁边伸出一只苍白如玉的手。
在那张手帕被水卷走前捞了回来。
似乎起了一阵冷风,吹拂着他玄色的衣摆。
他看着玉瑶的唇瓣。
从扳指里拿出一个小玉葫芦递给玉瑶;“喝点水。”
玉瑶受宠若惊的慌忙伸出手接住小葫芦。
身上的玄色外袍因为她的动作而滑落。
露出一小片少见阳光的雪腻肌肤。
她慌忙拉拢,才又伸手。
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指腹,像被细小的电流麻了一下。
她飞快地缩回手,捧著葫芦小口啜饮。
清凉微甜的水滋润了干涩的唇瓣,滑过喉咙。
稍稍缓解了紧张和疲惫。
“瑶瑶,你的家不在附近吧?”
清明看着她小动物一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声音放得更温柔了一些。
“在何处?要我护送你回去么?”
玉瑶抱着葫芦的手一僵。
小脸苍白的茫然摇头;“我不知道我本来在家”
“拿了快递”
“穿新衣服”
“然后然后突然就”
她声音低了下去。狐恋文茓 已发布醉新璋結
语无伦次,显然惊吓过度,思维混乱不堪。
眼泪珍珠似的往下掉。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清明沉默的看着她像一只迷途的小羊。
他将手帕递给玉瑶让她擦了擦脸上眼泪。
声音依旧温柔的剖析;“你所在之地,与此界,恐有界壁相隔。”
“界壁?”玉瑶茫然地重复,这个词对她而言太过陌生。
“嗯。”清明微微颔首,视线从她茫然的小脸移开,投向一旁溪中游鱼,“宇宙浩瀚,非止一界。”
“界壁坚不可摧,便是大能修士,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寻到穿梭之法。”
他顿了顿,金瞳转回,落在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上,“若无特殊机缘,回家希望渺茫。”
希望渺茫!
玉瑶捧在手里的葫芦一颤。
眼泪间蓄满了眼眶。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哭声冲出来。
回不去了
她再也回不到那个熟悉的世界,回不到家人身边了
清明安静的看着她小小的身体因为无声的哭泣而剧烈颤抖。
单薄可怜的肩膀在宽大的玄袍下颤抖著。
他没有出言安慰,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等待着玉瑶从那种巨大的悲痛中恢复过来。
然后,认清现实。
良久,玉瑶才勉强止住身体的颤抖,抬起通红的泪眼:“那那我怎么办?”
她像一个溺水的人,下意识地再次望向眼前这唯一的浮木。
这救了她性命的男人。
这陌生恐怖的世界,她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如何活下去!
她识字。
也许可以在凡人城镇里找一份文书的工作?
或许也能抄一点现代的话本去卖——?
清明迎上她无助的目光。
金瞳深处,笑意的涟漪无声地扩大。
他缓缓在青石旁边坐下,坐姿端正,依旧保持着那份清冷疏离的礼貌距离。
但他的存在,无形中却给玉瑶带来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
清明沉吟了片刻。
“修仙界,并非凡俗乐土。”
“此界生灵,奉行弱肉强食。”
“修士夺天地造化,与天争命,亦与人争,与妖争,与魔争。”
玉瑶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抱紧了手中的葫芦。
“你所遇那地蜥,不过是最低等的妖兽。”
“深山大泽之中,更有能口吐人言、变幻形貌的大妖,专喜以凡人为血食,尤其是——”
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包裹在玄袍下的窈窕腰身。
却住了口:“抱歉,似乎吓到你了。”
玉瑶想起小说里的种种内容。
她这种细皮嫩肉的少女
清明看着她小脸苍白的模样,语气依然温柔。
“妖兽嗜血,本性使然。落在他们手上,死得干净,顶多尸骨无存。”
“然此界之中,更有一种存在,名为魔修,虽是人身,却早已摒弃人性。”
“为求速成邪法,无所不用其极。”
他声音冷硬了一些。
“有修炼血婴大法者,专寻身怀六甲的妇人,活剖其腹,取未成形的胎儿炼制邪器,孕妇哀嚎七日方绝。”
“有修炼姹女采补术者,专掳你等年轻女子,日夜采撷元阴精气。”
“直至你形销骨立,精元枯竭,最终化为一具枯骨。”
“也有专修画皮术者,专挑落单的美貌少女,剥下她们的脸皮炼制面具。”
“再顶替身份潜入仙门,窃取机密功法——”
玉瑶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浸透全身。
眼泪顿时又落了下来。
清明看着她浑身颤抖簌簌流泪的可怜模样,眼底深处那点怜惜与笑意悄然扩散。
“抱歉。”他低声道;“我司掌刑律,见过的魔修太多。”
“一时有感,只是拣了其中最轻微的几件与你说,没想到竟将你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