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就是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女孩,是她被赶出莫家时认识的一个傻姑娘。
当时是深夜。
她拖着行李箱,看到唐韵正没有一点生气瘫在路边靠着垃圾桶。
脸浮肿嘴角有血痕,校服破了许多洞,正拿着一把匕首在手腕上比划着。
眼看就要一狠心划下去。
旁边一只毛都快掉完了的赖皮流浪狗在垃圾桶里翻吃的,似乎饿急了,眼睛一直盯着唐韵看,想过去吃两口肉一样。
可能是觉得同病相怜,不过更多的是因为她没地方去今晚注定要流浪,一个人在外流浪面挺危险。
那片地段经常半夜有小混混出没,几天前才有两个女生失踪,被发现时只剩被凌辱得不像样的尸体。
若她不幸遇上,可能连求助的时间都没有。
她得拉一个人,一起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这路上若遇到危险,就有人给她垫背。
是的,在她眼里,一切皆可利用,为了活着,为了活得好,在她看来一个寻死的懦夫,被她利用更有价值。
她过去递了两块饼干,说了几句话。
“你是想寻死吗?”
唐韵看着她不说话,也不接饼干,仰著头发丝凌乱,破碎感扑面而来。
“我也想死。”
“要不,你先划我一刀?我怕疼,不敢自己动手。”
她收回饼干,俯下身伸出手腕到唐韵面前。
唐韵好奇心被吸引,有了反应,“你为什么想死?你长这么漂亮,穿得也好看,气质就像班里的那些富二代一样。”
“你错了,我不是富二代,我没有家,我是一个人流浪,你看,我今晚就准备在那个桥洞住下,没准明天还能多个桥洞公主的称号,要不要跟我一起?”
唐韵又不说话了,重新低下头,莫念倾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柔弱善良好欺负的人。
这种人有种特殊气场,就是到哪里都是受气包的气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典型怂包。
“你为什么想死,说出来看看有没有我惨,你要是比我惨,我心头也舒服一些,你都想死了,就再做件好事?”
唐韵将头埋在自己双腿间,呜呜小声哭泣,“我爸妈看不惯我,我从小到大只要在家,每天都要挨打挨骂,往死里打,明明我很听话,什么活都干。”
“他们还商量将我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瘸子,我哥哥想对我那样,说老瘸子肯定不行了,他要让我做真正的女人。”
“他对我动手的时候,我爸妈看见了,又打我,说我不知廉耻同学都欺负我,我成绩不好,老师也讨厌我,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她听着,脸上没多大变化。
更畜生的人她都见过,听着没什么感觉。
她本身共情能力有些差,甚至很不厚道的想笑。
不过还是装作感同身受的样子,“那不是你爸妈,也不是你哥,那都是畜生。”
她因为自己心头的目的,曾读过许多心理学犯罪学的书,她小时候妈妈也给她讲过关于抑郁症和如何恢复的经历,唐韵的遭遇,就是青少年抑郁症的普遍源头,至亲家暴、霸凌、学习成绩,唐韵就是一个寻死程度抑郁症患者。
“如果你原身家庭不好,父母哥哥家暴欺凌不配当人,你就去流浪,你看那天上的鸟儿地上的狗,四海为家,天高地远,哪怕饿死病死在路边,不比你困在阴暗的世界里好百倍?”
“同学欺负你,你就发疯,你进厕所拿起拖把,你能将他们从一楼撵到五楼,如果还打不过就用嘴,你都要寻死了,你怕什么,你将他们耳朵咬下来,让他们看看,你不是好惹的!”
“成绩不好,那又如何?这时代哪怕考上了一流大学,也不见得能有出息,你看那送外卖的,许多都是大学生?天赋好能读就读,天赋差不能读尽力了也不遗憾,重新找条自己的路,就是送外卖,早送几年,不早赚几年的钱?不少走几年弯路?”
“内耗自己,不如发癫攀咬他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辱我一分,我要她十分,哪怕是死,都要化作厉鬼!”
“你看我,当年比你还惨,不也混了这么一身好行头?跟我走吧,我也累了不想活了,我们一起去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她向唐韵伸出手。
她也确实很累,被收养后,养父母虽然对她也没多好,更多的是报答救命之恩满足物质需求。
但她对他们是有感情的,八岁到十六岁,整整八年,她也为了他们高兴,从未有一丝懈怠成为同龄人中最优秀的人之一。
可他们亲生女儿回来了,随便使点拙劣的手段,他们就将救命之恩抛到了脑后,半夜将她赶出来,一点也不在乎她的安危。
唐韵眼中闪过光亮拉着她手站起来,恢复了几分力气。
“你真好,又漂亮懂得也多,去下边了我认你当大姐!”
看,这个单纯的蠢蛋,根本看不出来她哪会想死,她属于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尚苟且偷生。
两人结伴而行,她的目标是火车站或者医院,这些地方过夜会比较安全。
偶尔路过的计程车打招呼,她并未理会,她觉得深夜的计程车更不安全。
还真不出所料,遇到了拦路的混混。
“哟呵,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妞,今晚我们可是有福了!”
“莫大小姐说得果然不错,今晚等在这里有惊喜,莫家别墅在郊区,这里也着实非常好没人打扰,哈哈!”
“妞,乖乖过来,脱了衣服转个圈儿,让我们好好拍下来,我们等会儿食用会很温柔,能少受点罪,要不然”
“别想着报案,我给你说,没用,”三个黄毛混混,一步步逼近。
“小鸡哥,还有个鼻青脸肿的妞,要不一起,还没体会过双是什么感觉,虽然有点不好看,但把头塞墙缝里,都一样!”
面对这种场景,她表面冷静,心头却也不平静。
自己在莫家,也没准备防身的东西,被赶出来猝不及防,凭力量,这些人一个能打她三个。
她正要一把将唐韵推出来,而后拔腿就跑。
哪想唐韵这懦弱的人就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竟然支棱了起来,拿着匕首张牙舞爪砍过去。
“姐姐你快走,你这么漂亮,肯定会受尽侮辱的,我长得不好看,我不怕!”
“姐姐,你去找人,千万不要让他们跑了,我死了之后你来给我收尸,你死的时候一定带上我!”
这个傻姑娘,她都准备跑了,还以为她是真要去寻死。
她是要推她出去当炮灰,一个本就要死的人垫背,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唐韵主动冲出去,那模样,一下击中了她内心。
唐韵的疯狂,几个混混也猝不及防,领头的小鸡哥胸口被划了一刀。
“来啊!有本事来啊!”
唐韵捏著匕首给自己肩胛骨来了一刀。
事后唐韵说过,混混虽然受伤一个,但她肯定还是打不过,所以她灵机一动用这种方式。
唐韵这种不怕死不要命的做法,彻底吓到混混,就那句话,混的怕不要命的,还是手上有刀那种,三个混混也怕自己不小心交代在这里。
加上她这边已经在大喊大叫,他们怕真引来人,三个混混直接跑了。
她过去拉着唐韵,一时间,她这种冷漠无情的人竟有些哽咽。
“要不,我们不死了,我们一起活!”
“你疼不疼?我帮你包扎。”
唐韵喘著粗气,仿佛发疯里找到了活着的意义,怔怔道,“好,姐姐,我们不死了!”
“你叫我念念吧。”
“念念!”
后来在学校里,她被曾经的朋友针对。
绵洲示范学校,是一个公立学校,但却是整个绵洲最好的,比那些私立学校还要好得多,所以她那个圈子里许多人都在这里读书。
她想远离唐韵,不想牵连她,唐韵却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学校里还会收敛,出了学校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她对她有种病态的黏乎。
他们基本上一两周放假了才会在校外见面,她们住同一个出租屋,睡同一张床。
唐韵那天支棱起来之后,也没再被同学欺负,安宁了大半年。
而她这边,面对莫涵颖的针对,都一一化解。
直到那个白琴音转校过来,以及唐韵和她的关系被莫涵颖知道了,风暴开始。
唐韵被欺负了还瞒着她,直到出意外死去。
莫念倾回忆著,泪如雨下。
往后,再也没有唐韵这么个傻姑娘,喊著念念一直粘着她。
“念念,你好好看,我好喜欢你呀!”
“念念,我想去海边,等我们毕业了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念念,他们欺负你,我跟他们拼命!”
“念念,我爸妈和我哥哥找来学校了,但他们被我发疯的样子吓著了,说没我这个女儿,让我一辈子也不要回去,我真高兴呀!”
“念念”
那一声声念念,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莫念倾哭着拍视频,就将初遇时对唐韵说过的话再次说了一遍。
她想,按魏老师的要求,这些话表达的意思和情绪足够作为安慰一个抑郁症的女孩使用。
当初对唐韵说的时候,只是抱着利用的心态,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如今重新说,就像利剑穿肠,撕裂著疼痛。
就好像,她重新用真挚的感情对唐韵说一样,可是,那个傻姑娘,听不到了
拍完,她蹲下来,捂著胸口,紧咬牙关压抑著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