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指尖在玉简上划过第三十七道刻痕时,识海里突然炸响一声惊雷。
那枚从母亲遗物中拼合的玉简,此刻正悬浮在识海中央,原本模糊的丹方纹路在金丹灵力的冲刷下,竟渗出缕缕血丝。他猛地睁眼,丹炉中刚凝结的三枚聚气丹“咔嚓”碎裂,药香混着血腥味漫了满室——刚才为了压制识海异动,金丹运转过急,灵力逆行灼伤了经脉。
“林师兄!”门外传来周烈的大嗓门,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他娘的,幽灯会的杂碎摸进后山了!”
林渊抓起桌上的断剑,刚推开门就被一股腥风逼得后退半步。三个黑袍人正踩着周烈的后背,为首者手里把玩着枚黑色令牌,令牌上的幽火纹路与江长老那枚如出一辙。
“林小友倒是沉得住气。”黑袍人扯下面罩,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江师兄在丹房栽了跟头,倒是让咱们捡了个便宜——把玉简交出来,饶这憨货一命。”
周烈被踩得喷出血沫,仍梗着脖子骂:“放你娘的屁!林渊,别管我,劈了这狗东西!”
林渊没动。他注意到黑袍人袖口绣着的银线——幽灯会的执事标识,比江长老低两级,但腰间鼓鼓囊囊,像是藏着法器。更关键的是,三人脚下的青石砖缝里,正渗出淡黑色的雾气,带着蚀骨的寒意。
“你们想要玉简?”林渊缓缓抬手,玉简在掌心旋转,“可以。但得告诉我,二十年前黑风谷,除了江长老,还有谁在场。”
疤痕脸嗤笑:“死到临头还讨价还价?那老虔婆当年坏了坛主的大事,谁在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孽种今天得陪葬!”
话音未落,他腰间突然飞出三张黑色符箓,落地化作三只半人高的骨鸦,翅膀上的骨刺闪着绿光。周烈怒吼着要挣开,却被黑袍人一脚踩住后心,疼得闷哼出声。
林渊瞳孔骤缩。骨鸦是用修士骸骨炼制的邪器,每只都相当于筑基中期的战力,三只齐出,显然是想速战速决。他突然将玉简往空中一抛,左手捏了个古怪的印诀——那是玉简血纹刚浮现的手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用处。
“抢!”疤痕脸眼中闪过贪婪,挥手让两个同伴去夺玉简。就在骨鸦即将触到玉简的瞬间,林渊识海里的惊雷再次炸响,玉简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血纹如活过来般游走,竟在半空织成张血网!
“嗤啦——”三只骨鸦撞在血网上,瞬间被消融成黑烟,符箓纸灰飘落在地。两个去抢玉简的黑袍人躲闪不及,被血网扫中胳膊,惨叫着倒在地上,伤口处冒出白烟,像是被强酸腐蚀。
疤痕脸惊怒交加:“血契禁术!你娘竟把这招刻进了玉简?”
林渊也是一愣。他能感觉到,此刻识海深处,似乎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点头,带着熟悉的暖意——那是母亲的气息。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林渊握紧断剑,金丹在丹田急速旋转,刚才灼伤的经脉虽疼,灵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汹涌,“说不说?”
疤痕脸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个青铜铃铛,狠狠摇动。刺耳的铃声中,地面的黑雾突然沸腾,竟凝成个丈高的骨人,眼眶里跳动着幽火。“既然你找死,那就让你见识下坛主亲赐的‘蚀骨卫’!”
骨人迈开大步冲来,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林渊侧身躲过扫来的骨臂,断剑劈在对方膝盖上,只留下道白痕。他心里一沉——这骨人的防御力,竟堪比金丹初期修士。
“林渊!打关节!”周烈不知何时抽出了靴子里的短刀,猛地刺向踩住他的脚踝。黑袍人吃痛松手,他顺势翻滚躲开,重剑横扫,将两个受伤的黑袍人逼退。
林渊余光瞥见周烈肩头的血渍,心里一紧。再拖下去,周烈的伤势怕是撑不住。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断剑上——这是玉简血纹里的另一招,代价是损耗十年寿元。
“娘,借点力!”他低吼一声,断剑突然爆发出青金色的光芒,剑身上浮现出与玉简相同的血纹。识海里的身影似乎笑了,一股温和却霸道的灵力顺着手臂涌入剑身。
“不可能!”疤痕脸失声尖叫,“那老虔婆的灵力怎么还在……”
林渊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他踩着周烈顶来的肩膀跃起,断剑带着青金色的光弧,精准地劈在骨人颈部的关节处。“咔嚓”一声脆响,骨人的头颅滚落,黑雾如潮水般退去。
青铜铃铛掉在地上,疤痕脸转身就跑。林渊哪会放过,脚尖在墙壁上一点,借力追出三丈,断剑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说!”
疤痕脸浑身发抖,涕泪横流:“我说!当年在场的有坛主、江长老、还有……还有青竹宗的顾长老!是顾长老提供的锁灵阵图纸,你娘才没能毁掉阵眼!”
林渊如遭雷击。顾长老?那个总在宗门大典上笑眯眯给弟子发丹药的老头?
“你胡说!”周烈一拳砸在疤痕脸脸上,“顾长老德高望重,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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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疤痕脸被打得满嘴是血,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爹是坛主的贴身护卫,他亲耳听到的!顾长老还说,等控制了青竹宗的灵脉,就让他当副宗主!”
林渊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想起每次去领月例,顾长老总会多塞给他一瓶丹药,笑着说“好好修炼,别辜负你娘的期望”。原来那些丹药,都是监视他的工具?
“还有呢?”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没、没了……”疤痕脸眼珠乱转,突然抓住林渊分神的瞬间,从怀里掏出个黑色小瓶,狠狠砸向地面!
“不好!是化骨散!”周烈猛地扑过来将林渊推开,黑色粉末溅在他后背,立刻蚀出几个大洞,血肉模糊。
林渊目眦欲裂,断剑干脆利落地抹了疤痕脸的脖子。他抱住倒下来的周烈,灵力疯狂涌入对方体内压制毒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伤口边缘的皮肉不断溃烂。
“别、别费力气了……”周烈咳出黑血,扯着林渊的衣袖笑,“能跟你这兄弟并肩……够本了……记得……给我爹带句话,说他儿子没给……没给他丢人……”
“闭嘴!”林渊怒吼着从怀里掏出所有疗伤丹药,一股脑塞进周烈嘴里,“你爹还在山下酒馆等着喝你晋升内门的庆功酒!你敢死试试!”
就在这时,玉简突然从空中落下,贴在周烈的伤口上。血纹再次亮起,竟缓缓渗入皮肉,原本溃烂的地方奇迹般地止住了腐蚀,还长出了淡粉色的新肉。
林渊愣住了,周烈也瞪大了眼睛。
识海里的身影轻轻叹息,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渊儿,这玉简不只是丹方,更是用为娘半条灵脉做的护命符。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啊……”
暖意渐渐散去,玉简恢复了普通模样,只是血纹淡了许多。林渊紧紧握住它,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林、林师兄……”周烈动了动手指,“我好像……不疼了?”
林渊扶他站起来,检查了下伤口,确认毒素已清,才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那两个被血网灼伤的黑袍人,眼神冰冷:“带我们去找顾长老。”
两个黑袍人早已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答应。林渊捡起青铜铃铛和疤痕脸的令牌,突然注意到令牌背面刻着个“七”字。
“幽灯会的执事,是按数字排名的?”他摩挲着令牌上的刻痕。
“是、是的,数字越小,地位越高……”其中一个黑袍人颤声回答,“坛主是‘零’,下面是‘一’到‘九’位执事……”
林渊捏紧令牌。江长老的令牌是“三”,疤痕脸是“七”,那“一”到“二”,又会是谁?
周烈拄着重剑站起来,后背的新肉还在发痒:“还愣着干嘛?去揪出那老东西啊!”
林渊点头,目光扫过后山深处。那里云雾缭绕,正是顾长老的住处。他突然想起昨天路过时,看到顾长老的院子里晒着些黑色的草药,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正是炼制骨鸦的主材——腐骨草。
“走。”林渊将断剑别在腰间,扶着周烈往云雾深处走。阳光穿过树梢,在他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母亲当年在灯下为他缝补衣服时,落在地上的针脚。
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去,青竹宗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但他别无选择——有些债,必须讨;有些人,必须醒。
周烈突然撞了撞他的胳膊,咧嘴笑:“喂,刚才那招血网真帅。你娘肯定是个厉害角色。”
林渊嘴角扯出抹难得的弧度:“嗯。”
至少现在他可以确定,母亲不是幽灯会的人。这就够了。
至于顾长老……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简,感受着那微弱却坚韧的暖意,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新仇旧账,今天该一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