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指尖按在炼丹炉的凹槽里,指腹传来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炉内的“聚气散”已经炼到第七转,本该凝结成淡金色的丹丸,此刻却裹着团黑气翻滚,像条被困住的毒蛇。
“不对劲。”他猛地掐断灵力,丹炉盖“嘭”地弹起,黑气化作只小蛇扑向面门。林渊偏头躲开,抄起旁边的铜铲拍过去,黑气落地的瞬间,竟在青砖上蚀出个指节大的坑。
“妈的,又是幽灯会的手段。”周烈咬着牙将半块清心木扔进炉里,木片遇火冒出白烟,勉强压下黑气,“这批药材肯定被动了手脚,昨天在坊市收的时候还好好的。”
林渊没说话,只是盯着炉底的灰烬。刚才翻药材时,他就发现其中几株“凝气草”的根须泛着青黑色,当时只当是储存不当,现在看来,分明是被人用“蚀灵水”泡过——这种毒水不会破坏药材外形,却能在炼丹时污染丹力,轻则丹毁炉炸,重则反噬炼药师。
“谁干的?”柳芽抱着药篓进来,看到炉里的乱象,丹纹玉佩突然发烫,“玉佩说,附近有幽灯会的气息。”
林渊抓起那株带毒的凝气草,断面处的黑丝正在蔓延。他忽然想起今早去坊市时,那个卖药材的瘦高个眼神躲闪,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人袖角似乎沾着点幽灯会特有的硫磺味。
“去坊市。”林渊将凝气草塞进药囊,抓起破炉就往外走,“他们既然敢在青竹宗脚下动手脚,肯定不止换了一批药材。”
周烈拎着重剑跟上,剑穗上的铜铃叮当作响:“要不要喊上阿木?她的护心镜能辨毒。”
“不用。”林渊脚步没停,“人多反而打草惊蛇。你带三枚爆符,见机行事。”
一、坊市暗斗
坊市东头的药材摊前,瘦高个正低头给个老道称“醒神花”。林渊注意到他左手腕上缠着圈黑布,与上次在锁灵塔见到的幽灯会修士一模一样。
“老板,来五斤凝气草。”林渊将灵石拍在案上,目光扫过摊后的竹筐——最底层露出半截黑色陶罐,罐口的气味与蚀灵水对上了。
瘦高个抬头时,林渊突然出手,扣住他缠黑布的手腕猛地一拧。黑布脱落,露出道蛇形纹身,与三长老身上的如出一辙。
“你!”瘦高个想抽刀,周烈的重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说,蚀灵水哪来的?”林渊抓起把凝气草怼到他眼前,“这批货发往多少家药铺?”
瘦高个梗着脖子不吭声,嘴角却往斜后方撇了撇。林渊余光瞥见巷口闪过个灰影,立刻踹翻药摊:“周烈,追!”
两人一前一后冲进巷弄,灰影在屋顶上翻跳,身法竟比寻常内门弟子还快。周烈甩出枚爆符,火光炸亮的瞬间,林渊看清对方怀里抱着个木箱,箱角漏出的草药正是青竹宗弟子常用的“养气藤”。
“想污染宗门药库?”林渊冷笑,破炉金粉突然暴涨,在灰影落脚点织成张光网。灰影躲闪不及,摔进堆满酒糟的后院,木箱“哐当”裂开,养气藤撒了一地,每根藤条上都裹着层油光——蚀灵水。
“你们找死!”灰影扯掉斗笠,露出张布满疤的脸,手里的短刀淬着绿光,“三长老说了,见者……”
话没说完,周烈的重剑已经劈到面门。疤脸横刀格挡,短刀与重剑相撞的瞬间,绿光顺着剑身爬向周烈手腕。林渊眼疾手快,掷出枚银针打在疤脸肘弯,短刀脱手的同时,周烈的膝盖已经顶在他胸口。
“说不说?”周烈将他按在酒糟堆里,剑刃贴着他喉咙,“幽灯会在坊市安了多少眼线?”
疤脸咳出口血,突然诡笑起来:“晚了……城西的‘百草堂’已经收了货,再过一个时辰,你们宗门的疗伤丹就全成毒丹了。”
林渊心里一沉,摸出传讯符想通知阿木,却发现符纸刚展开就冒了黑烟——附近有灵力干扰。
“走!”他拽起周烈就往城西跑,破炉金粉在身后凝成道光墙,暂时困住疤脸,“先去百草堂,回来再审他!”
二、毒丹现
百草堂的伙计正将批新药材搬进后堂,林渊一眼就看到其中几袋凝气草与坊市的毒草一模一样。药铺老板见状想拦,被周烈一肘子顶在柜台,疼得直咧嘴。
“炼丹房在哪?”林渊抓起袋毒草晃了晃,老板脸色骤变,指了指二楼:“刚、刚送了一批去炼丹房,李药师正在炼‘回春丹’……”
两人冲上二楼,炼丹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噼啪”声。林渊推门的瞬间,一股腥气扑面而来——李药师倒在丹炉旁,嘴角淌着黑血,炉盖滚在脚边,里面的回春丹已经变成紫黑色,每颗丹丸上都爬着蛛网状的黑线。
“还有救。”林渊探了探李药师的鼻息,掏出颗清灵丹塞进他嘴里,“周烈,检查药材库!”
周烈刚撬开后窗的锁,就听见楼下传来骚动。林渊扒着窗沿往下看,七八条黑影正往药铺冲,为首的正是上次在锁灵塔见过的幽灯会二长老,手里的骨笛吹着刺耳的调子。
“是‘蚀骨虫’!”林渊认出黑影里蠕动的虫群,抓起桌上的丹炉往楼下砸,“快用火焰符!”
周烈反手甩出三张符纸,火光在药铺里炸开,虫群被烧死大半,却还有漏网的顺着门缝往里钻。二长老的骨笛突然变调,剩下的虫子像疯了似的往林渊脚边扑。
“缠住他!”二长老对身后人喊,自己则冲向药材库,“把剩下的蚀灵水全泼了!”
林渊一脚踹飞扑来的黑衣人,破炉金粉凝成把长剑,剑光扫过之处,虫群纷纷化为灰烬。他注意到二长老腰间挂着个铜葫芦,葫芦口不断有黑气冒出——那是装蚀骨虫卵的容器。
“周烈,抢葫芦!”
周烈会意,重剑横扫逼退黑衣人,借着药架的掩护扑向二长老。两人缠斗的瞬间,林渊的金剑已经刺穿了葫芦,虫卵混着绿水淌了一地,刚孵化的小虫子没爬两步就被金粉烧成了灰。
“废物!”二长老见势不妙,掏出枚黑色丹丸往嘴里塞。林渊眼疾手快,金剑劈偏了丹丸,却被他趁机撞开窗户跳了出去。
“追不追?”周烈捂着被虫咬的胳膊问,伤口已经开始发黑。
林渊看了眼慢慢苏醒的李药师,又瞥了眼满地毒丹,咬牙道:“先处理毒源,他跑不远。”
三、金脉破局
半个时辰后,青竹宗执法堂。
林渊将毒草、毒丹和疤脸的供词摆在堂案上,执法长老的脸黑得像锅底。周烈胳膊上的伤口涂了药膏,却还在隐隐作痛,忍不住骂道:“幽灯会这招太阴了,要是回春丹流到弟子手里,不知要放倒多少人。”
“不止。”林渊指尖敲着案上的铜葫芦碎片,“蚀灵水混入丹药,不仅会让人灵力紊乱,长期服用还会成瘾——就像那个疤脸,他的灵根已经被虫蛀空了。”
正说着,阿木匆匆进来,护心镜上蒙着层灰雾:“不好了,后山的药田也发现了蚀灵水的痕迹,还有几个外门弟子说头晕恶心,怕是已经误食了毒丹。”
林渊猛地站起来,破炉金粉不受控制地暴涨:“药田……他们的目标是整个青竹宗的灵脉供给!”
执法长老一拍桌子:“召集弟子封锁药田!林渊,你带一队人去追查二长老,务必在他离开宗门范围前拦下!”
“是!”林渊抓起破炉就往外冲,周烈忍着痛跟上,剑穗的铜铃第一次没了声息。
两人循着护心镜指引的方向追到断云崖时,正撞见二长老往崖下的暗河扔东西——十几个黑陶罐,里面全是蚀骨虫卵。
“住手!”
林渊的金剑直刺二长老后心,对方却早有防备,转身甩出把毒粉。林渊侧身躲开,金剑擦着他肩头划过,带起道血花。二长老怪笑一声,翻身跃下暗河的木筏,骨笛再次响起,河水里瞬间浮起密密麻麻的虫卵,正在孵化成虫。
“青竹宗的灵脉就藏在暗河底下。”二长老站在筏上狂笑,“等虫子啃穿脉眼,整个宗门都会变成幽灯的养料!”
周烈二话不说,重剑带着红光劈向木筏,却被二长老用骨笛缠住。林渊趁机祭出破炉,金粉顺着水流织成张巨网,将虫卵困在网中。可蚀骨虫孵化速度太快,网眼很快就被啃出个大洞。
“用这个!”周烈突然扔过来个油布包,里面是他攒了半年的火符,“你引虫,我点火!”
林渊立刻会意,金粉化作条长鞭,将虫群往一起赶。二长老见状想吹笛操控虫子反击,周烈的重剑已经劈断了他的骨笛。火符在虫群中炸开时,林渊突然想起母亲丹经里的记载,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破炉上——
“金脉,开!”
破炉猛地爆发出刺目金光,金粉顺着暗河逆流而上,所过之处,无论是虫卵还是成虫,全被烧成了齑粉。二长老被金光扫中,惨叫着掉进河里,很快没了动静。
周烈瘫坐在崖边,看着暗河水面泛着的金芒,突然笑出声:“你这炉子……比执法长老的镇山印还厉害。”
林渊收起破炉,指尖还残留着金脉灼烧的痛感。他望着暗河深处,那里隐约传来水流撞击岩石的声音,像是灵脉在欢呼。
“这才刚开始。”他低声道,破炉的纹路在阳光下明明灭灭,“幽灯会敢动青竹宗的根基,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周烈捡起块碎石扔进暗河,水花溅起时,他忽然“嘶”了一声:“哎,我的胳膊好像更疼了……”
林渊转头瞪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勾起:“活该,让你刚才抢着劈木筏。走,回去找阿木要最好的药膏——算你的。”
“凭什么算我的?!”
“谁让你被咬了?”
“那还不是为了帮你……”
争吵声渐渐远了,断云崖的风卷着金粉掠过暗河,脉眼处的水花格外清亮,像是在应和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