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令旗挥动,
位于阵型最前方的十二辆“破烂辎重车”旁,早已待命的射手们猛地扯下了覆盖在上面的厚重帆布。
“哗啦!”
帆布落地,露出了下面狰狞的真容。
那些是什么东西?
管子?好多管子?
还没等他想明白,哈丹巴特尔的手已经狠狠挥下。
“开火!!!”
射手们面容狰狞,疯狂地摇动起手柄。
“滋——哒哒哒哒哒哒——”
恐怖的连续射击声骤然爆发。
十二挺加特林机枪同时咆哮,枪口喷吐出的火舌足有半米长,密集的子弹泼洒而出,在防线前方汇集成一片金属风暴。
冲在最前面的布哈拉骑兵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上就已炸开一团团血雾。
“噗!噗!噗!”
沉闷的入肉声连成一片。
147毫米的大口径重机枪子弹,打在人体上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一名身穿锁子甲的百夫长,胸口被一枚子弹击中。
并没有出现什么所谓的“血洞”,他的整个上半身在巨大的动能冲击下瞬间炸裂,锁子甲的铁环崩碎成无数弹片,混合着碎骨和内脏,变成了二次杀伤的霰弹,将他身后的两名骑兵一同扫落下马。
战马更是凄惨。
子弹轻易地撕碎了马匹厚实的肌肉,打断了它们的脊椎。原本气势如虹的冲锋阵型,顷刻之间便被打得人仰马翻。前排的战马悲鸣着栽倒,巨大的惯性让它们在地上犁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深沟,后排收不住脚的骑兵狠狠撞上来,瞬间便是一片骨断筋折的惨烈景象。
紧接着便是步骑枪齐射。
“砰!砰!砰!”
上万支九零式步骑枪编织的火力网丝毫不比机枪差。
早已准备多时的蒙古骑兵们,此时像是要把这几日在戈壁滩上吃的沙子全吐出来一样,疯狂地扣动扳机。
连绵不断的枪声中,布哈拉骑兵如同下饺子般不断坠落下马。
三百米。
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红线。
没有任何一名布哈拉骑兵能够跨越这条红线。
“轰!轰!轰!”
这时,后方的迫击炮也开始发威,炮弹落在密集的骑兵群中炸开。每一次爆炸,黑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冲击波夹杂着弹片横扫四周,将数条鲜活的生命撕成碎片。
他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他从未想过火器的威力竟然能够离谱到如此程度。
说好的乌合之众呢?
说好的炮灰呢?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麾下的精锐骑兵,像割麦子一样成片倒下。
鲜血染红了黑水海子的草地,汇入那原本清澈的湖水中,将湖边染成了一片刺目的猩红。
“这这到底是什么妖法?!”伯克浑身颤抖,
“撤!所有人撤退!”
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随即调转马头就要逃跑。
但,一切都太晚了。
哈丹巴特尔早就盯上了那面显眼的金色狮子旗。
“给老子集火那个骑白马的!别让他跑了!”
两挺加特林机枪的射手立刻心领神会,同时调转枪口,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帖木儿·伯克所在的位置。
“哒哒哒哒哒——”
枪口火舌喷吐,一串密集的弹雨横扫而过。
这头自诩为“中亚雄狮”的悍将,连同他胯下那匹价值连城的汗血宝马,瞬间被打成了一团烂肉。
那面金色的狮子旗,也被子弹拦腰打断,颓然倒在血泊之中,被惊慌失措的溃兵踩进了泥泞里。
主帅一死,剩下的骑兵哪里还顾得上冲锋,一个个哭爹喊娘地想要调头逃跑。
“机枪停止射击!”
“机枪停止射击!”
哈丹巴特尔看着已经开始溃散的敌军,大声喊道。
弹药宝贵,不能浪费。
他拔出腰间的马刀,刀锋直指前方。
“全军出击!”
“为了大明!”
“杀!!!”
憋屈了数日的第七师骑兵们,此刻终于爆发出了压抑已久的凶性。
他们挥舞着马刀冲出车阵,向着那些丧失斗志的敌人扑去。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追杀。
黑水海子,彻底变成了修罗场。
硝烟散尽,黑水海子畔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硝烟味。
空中,秃鹫盘旋。
地上,尸横遍野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大胜。
骑兵第七师仅以百余人伤亡的代价便全歼布哈拉汗国三万主力,阵斩总督帖木儿·伯克,俘获战马八千余匹,俘虏五千余人。
这战绩要是放在以前,足够哈丹巴特尔吹一辈子牛。
但他现在却笑不出来。
他站在一堆空空如也的弹药箱前,脸色比哭还难看。
“师长,差不多都打光了。”
军械官哭丧着脸,手里捧着一本账册,那表情就像是刚死了亲爹一样。
“加特林子弹,备弹只剩十箱。迫击炮弹也只剩下五箱。步枪子弹人均不到五发。”
哈丹巴特尔看着满地的黄铜弹壳,心疼得直哆嗦。
“刚刚不是已经下令停止射击了吗!怎么还消耗这么多!”他猛地转过头,冲着军械官咆哮道,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军械官委屈得都要哭了:“师长,那机枪射速太快了啊!一分钟几百发,那射手摇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刚刚要不是你下令早,现在兴许是一点儿不剩了啊!”
哈丹巴特尔一屁股坐在弹药箱上,脸色很是难看。
这一仗是爽了。
可是爽完之后,那就是无尽的空虚。
把家底都打空了啊!
这要是再来一股敌人,他们这就真成拿马刀拼命的叫花子了。
“败家啊太败家了”
哈丹巴特尔喃喃自语,“这一仗打出去的子弹,够老子以前买多少牛羊啊”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高处哨兵突然大喊起来。
“来了!来了!”
“师长!补给队!是裴总指挥的旗号!”
哈丹巴特尔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顺着哨兵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极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出现了一条细细的黑线。
那黑线在热浪扭曲的空气中若隐若现,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会以为是海市蜃楼。
但那随风隐约飘来的驼铃声,却是实打实的。
“总算是来了!”
哈丹巴特尔兴奋地一拍大腿,脸上的愁云惨雾瞬间消散。
“快!都给老子精神点!”
然而,草原上有句老话,叫“望山跑死马”。
那支庞大的骆驼队看着是在地平线上了,可在这毫无遮挡的戈壁滩上,视觉上的距离往往是个骗局。
哈丹巴特尔在营地门口足足转了八百个圈,脖子都快伸长了两寸。
半个时辰过去了。
那支队伍看起来只是变大了一点点。
“这骆驼是没喂饱吗?怎么爬得比乌龟还慢!”哈丹巴特尔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自己骑马冲过去把物资扛回来。
“师长,您坐会儿吧。”副官额尔德尼递过来一壶水,“这戈壁滩看着平,其实坑坑洼洼的,骆驼队载重又大,快不起来的。看这架势,起码还得大半个时辰。”
哈丹巴特尔灌了一口水,烦躁地把水壶扔回去。
“让弟兄们别闲着!把那些空弹药箱都给老子码整齐了!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对!就摆在路边!要把盖子都打开,让总指挥一来就能看见咱们是有多‘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