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拿下勃固”的豪言壮语,被缅甸那仿佛永无止境的雨季冲刷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泥泞的道路死死缠住了车轮和马蹄,吞噬了他们宝贵的时间。
而且他们还要时刻面对那些突然从林子里冒出来的缅军偷袭,甚至是发疯的野象。
当第一百集团军和朝鲜军团的先头部队终于抵达勃固城下时,已经是第六天的傍晚。
勃固城这座东吁王朝曾经的荣耀,如今像是一头垂死的老象,在闷热潮湿得空气中瑟瑟发抖。
高达三丈的砖石城墙,虽然长满了青苔,却依旧透着一股坚不可摧的厚重感。
城头上,缅甸守军密密麻麻,人头攒动。
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城下,一副死守到底的架势。
吴建原站在距离城墙不到五百米的一个土坡上。
那身原本笔挺的将官制服早就沾满了泥浆,看不出颜色,只有领章上的金星被雨水冲刷得锃亮。
“八嘎晚了三天整整三天!”
他咬着牙,手里的望远镜被捏得咯吱作响。
他能感觉到,侧翼的朝鲜人恐怕也已经到了。闵镇远那个疯子,哪怕是把手下的兵当柴火烧,也会疯狂进攻。
必须快!
必须在那个朝鲜疯狗赶到之前,把第一百集团军的旗帜插上城头!
“炮兵!把所有的炮弹都给我打光!”
吴建原猛地放下望远镜,怒吼着下令道。
“不要吝啬弹药!打完这仗,我们要多少有多少!现在,给我把那该死的城头轰平!”
第一百集团军虽然没有重型攻城炮,但他们携带了大量的迫击炮和75毫米野战炮。
“哈伊!”
炮兵连连长赤红着双眼,挥舞着令旗。
泥泞的阵地上,数十门火炮昂起了炮口。
炮手们赤裸着上身,在雨中嘶吼着,将一枚枚炮弹塞入炮膛。
“预备——放!”
“咻——咻——咻——”
数十枚炮弹拖着尖锐的哨音,划破雨幕,狠狠地砸向勃固的城头。
“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瞬间将城头变成了一片火海。
碎石崩飞,人体抛空。
如果仅是这样,想要攻入城内必定还要费一番功夫。
吴建原看向了勃固的城门。
那里已经被缅甸人用各种砖石原木彻底堵死。
75毫米的山炮轰在上面,和打在城头效果差不了多少。
但想要最快攻入城内,城门依旧是最快的。
吴建原能感觉到,侧翼的朝鲜人正在逼近。他必须在闵镇远赶到之前,把旗帜插上城头。
“工兵营!爆破组!”
他猛地回头,看向身后那一群早已按捺不住的敢死队员。
“给我把城门炸飞!”
“哈伊!”
数十名精选出来的敢死队员,每人背着二十斤烈性炸药,趁着炮火压制了城头火力的间隙,冲向了城门洞。
城上的缅甸人发现了企图,箭矢和铅弹如雨点般泼洒下来。
不断有敢死队员中弹倒下,但后面的人立刻补上,抓起同伴尸体上的炸药包继续冲锋。
哪怕是死,他们的尸体也要倒在冲锋的路上!
五分钟后。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让整个大地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一朵巨大的黑色蘑菇云在勃固的南门腾空而起。
那两扇包着铁皮的巨大木门,连同门洞前方堆积的砖石原木,在数以百斤计的黄色炸药面前,瞬间化为了齑粉。
“冲啊!”
“先入城者,赏千金!官升三级!”
吴建原拔刀怒吼。
无数赤红色的身影,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了那个还在冒着黑烟的缺口。
与此同时,在勃固的东门,闵镇远看着南门腾起的烟柱,气得把手里的马鞭都折断了。
“该死的倭寇!竟然这么快!”
此前过河时,靠着那些缅甸人搭得人桥,他们人是过来了,加特林机枪也拆开送了过来,但重达两吨多的山炮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了人桥的,只能是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更要命的是,先锋部队的炸药包也全部丢水里喂了河神。
如今他手里只有部分迫击炮和加特林机枪能用。
他原本还在想先等一下,等到山炮上来再组织攻城。
如今看来是等不了了,只能靠着人海战术强行攻城。
“不等了!不等了!”
闵镇远双目赤红,一把推开身边的参谋。
“把所有的加特林都给我架起来!对着城垛扫!把那帮缅甸猴子给我压得抬不起头来!”
“第一师,给我全力进攻!哪怕是叠罗汉,踩着尸体也要给我翻进去!”
疯了。
彻底疯了。
朝鲜士兵们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开始了疯狂进攻。
一些缺少云梯的,竟然靠着搭人梯的方式,硬生生地翻上了三丈高的城墙。
半个时辰后。
勃固,这座千年古城,沦陷了。
府衙大门前,两支几乎同时抵达的队伍再次撞在了一起。
只不过这一次,双方的身上都沾满了鲜血,不仅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吴建原提着刀,气喘吁吁地站在台阶上,看着同样狼狈不堪的闵镇远。
“闵司令,看来这次,还是我快了一步。”吴建原指了指身后已经挂起的第一百集团军战旗,脸上满是得意。
“放屁!”
闵镇远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老子的人进东门的时候,你的人还在南门洞里吃灰呢!”
就在两人准备像在毛淡棉一样,为了“谁先谁后”这个问题再干一架的时候。
一名背着大功率电台的通讯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司令两位司令”
“出出事了!”
“什么事?难道缅甸国王跑了?”吴建原心里一惊。
“不不是”
通讯兵咽了口唾沫,颤抖着举起了手里的电报纸。
“是是外籍军团!”
“尼科尔中将发来明码通电”
“说什么?”
闵镇远一把抢过电报,定睛一看,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电报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我部已于今日凌晨攻占马圭,切断伊洛瓦底江。如果不介意的话,两位可以在勃固多歇几天,反正前面的路,已经被我堵死了。”
吴建原凑过来看了一眼,手中的指挥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马圭
那是在勃固以北三百公里,是阿瓦的南大门!
外籍军团,竟然在他们还在泥地里玩赛跑的时候,直接飞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