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暗中窥得几分真传,当做压箱底之物。若论诡谲难防的精神袭杀,她自有信心跻身大陆前列。
无形无质,伤人于魂髓——这等手段,再合她这般惜命之人不过。
而她的动作,比思绪更快!
不待对方稳住阵脚,那道红色身影已如鬼魅般再度贴近。
不再是人类的姿态,而是某种更古老、更矫捷的本能——捕猎者的本能。每一次腾挪都带着近乎预判的精准,每一次突进都踩在对方能量流转最微弱的间隙。
“唰!唰!唰!”
爪芒如暴雨倾泻。
不再是大开大合的能量对轰,而是贴身到极致的致命袭击。光芒所及,长老周身的岩铠不断崩裂,每一次撕裂都伴随着他灵魂层面的一声闷哼。
那些爪痕仿佛直接刻印在神魂上,带来冰冷的、持续扩散的痛楚。
“滚开!”长老双目赤红,彻底暴怒。他双手猛地合十,身后浮现出一座巍峨古山的虚影。
“地脉镇魂印!”
大地轰鸣,无数道厚重的土黄色锁链从虚空中暴射而出,每条锁链上都铭刻着古老的符文,散发出镇压灵魂的恐怖气息——这一次,他动用了真正压箱底的族传秘法,专克魂技!
小蛮瞳孔骤缩。
躲不开了。
千钧一发之际,她眼中最后一丝戏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纯粹的凶戾。光芒在她周身压缩到极致,她不退反进,整个人化作一道笔直的银线,迎着漫天锁链直刺长老心口!
去死吧。
“找死!”长老全力催动,所有锁链骤然合拢。
“嗤——!!!”
银线穿透了锁链的缝隙,穿透了最后一层护体斗气,也穿透了那件护心宝甲。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小蛮的身影在长老背后凝实,微微喘息,右手的五指指尖,光芒渐渐黯淡,有暗金色的血液顺着指尖缓缓滴落——那不是她的血。
长老僵硬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那里没有巨大的伤口,只有五个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孔洞。
但他的眼睛,却迅速失去了神采。
一种冰冷的、被彻底撕裂的虚无感,正从灵魂最深处蔓延开来。
那五道爪痕,不仅撕开了他的肉体防御,更在接触的瞬间,将一股极度凝聚的撕裂之力,直接灌入了他的灵魂本源。
“你……”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身后的古山虚影轰然崩塌,漫天锁链寸寸断裂。
小蛮缓缓转身,指尖轻颤,银芒彻底散去。她脸色微白,显然那一击的消耗远超想象。看着长老眼中光芒彻底熄灭,身躯开始化作飞灰,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妈的……硬骨头。”
远处,石族其他强者的怒吼与更恐怖的能量波动,正朝她所在的位置疯狂涌来。
恶战,才刚刚开始。
“这一场恶战,终于结束了。”
声音从森林远处传来。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一道人影自林间浮现。
那是一名黑衣青年,手中握着一柄玄黑重尺,另一只手则稳稳揽着一位红衣少女,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生怕她跌落。
这段时间,一路尚算顺利。自与本体分别后,萧炎便决意前往迦南学院。
在外院期间,他通过考核,取得了进入内院的资格,并在一次激战中成功突破。随后,他在藏经阁中得到音波斗技“狮虎碎金吟”作为奖励。
最终,他乘坐狮鹫兽进入苍茫无际的内院,并在随后举行的内院火能赛中脱颖而出,不仅率队夺得冠军,更亲手击败了多名实力强横的老生。
一时间,声名鹊起。
虽然累,但也没什么需要生死相搏的险境。即便偶有人因他出身而看轻,碍于学院的规定出手也多有分寸,最终皆被他一一挡回。
萧炎也曾打听过萧玉等人在迦南学院的近况,顺手替他们化解了一些麻烦,又留下不少丹药。如今萧家风雨飘摇,儿时的那些龃龉,早已随时间淡去。
真正让萧炎纠结的,还是萧薰儿。
她是个极好的小姑娘。
当年她身子弱,萧炎曾想过用斗气为她温养经脉——一半是试验心思,一半是单纯关切。只是这念头刚起,就被小蛮用一种近乎看“恋童癖”的眼神给拦了回去。
但他心里从未觉得这个小妹妹不好;她身体好些之后,他们还常在一起玩耍。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样一个温柔安静的少女,竟会是外族派来的探子。
闲时与小蛮谈起往事,他才得知古族长期在暗中留意萧家,对那枚陀舍古帝玉别有意图。萧炎至今仍记得萧薰儿初来萧家时的样子——身旁跟着气度威严的父亲,俨然是大家族出身的模样。
许多事,其实彼此早已心照不宣。
所幸在他离家后不久,她便借故不知所踪,应该是回到了古族。否则今日若再相见,他又该如何面对这个自幼相伴的“妹妹”?
据小蛮偶然提及,昔年萧族也曾睥睨大陆,衰落之后,不少旧物托由古族保管。可当萧族沦落至乌坦城一个小家族时,却未见古族真正伸出过援手。
世事流转,强弱更迭,这道理萧炎自然懂得。可懂得归懂得,心里终究梗着一层说不清的隔阂。
难道该感谢他们未曾如魂族那般强取豪夺吗?
“你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小蛮瞥了萧炎一眼,声音里带着一贯的冷静,“不如人强,便是原罪。古族不取,魂族难道会放过你们?”
弱肉强食,本就是天地至理。
这道理萧炎不是不明白。
有时萧炎觉得小蛮太过冷情,可转念一想,这倒也正常。她天生地养,行事全凭本能,认准一事便全力以赴,从不犹豫踌躇。
除了在萧炎面前能显出几分“人味”,对待旁人,她几乎不留情面——前几日那白山不过言语冒犯,就险些被她一爪子毙了命。
小蛮的温情,从来只对他一人流露。
不过,小蛮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
按常理来说,她本该觉得眼下这般心态并不对劲——纵然萧炎待她很好,赠她陀舍古帝玉,但她同样帮过他不少忙,也给过他不少好东西。恩怨相抵,本该两清才是。
可为何……她还是留在了他身边。
萧炎一手扛着玄重尺,另一个肩膀则稳稳驮着小蛮。这些年的历练让他身形挺拔,肩宽腰窄,步伐扎实。小蛮的双腿在空中轻轻晃荡,又被萧炎顺手一捞,按回身侧。“别乱动,”他低声提醒,“摔下去怎么办。”
或许是因为两人这般形影不离,药老近来倒是很少现身——实在是眼前光景过于黏糊,叫他这个过来人看着都颇觉碍眼。
遥想当年,他自己也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不知引来过多少红颜倾心。
如今,哎,那就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