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死寂而危险的街道上艰难前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生怕从哪个角落扑出致命的怪物。
突然，队伍中间一个戴着破旧眼镜、看起来像是音乐老师模样的中年男人。
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惊喜、惶恐和一丝期盼的表情，猛地举起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猛……猛哥！李哥！我……我好像也觉醒异能了！”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又觉醒一个？！
张猛猛地回头，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难道老天爷真的这么眷顾他？刚得了一个治疗系，又来一个？
他迫不及待地吼道：“什么异能？快说！什么系的？”
李锐也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地盯住那个男人。
王燚和其他人也都竖起了耳朵，连苏夜都好奇地看了过去。
连续觉醒虽然罕见，但并非不可能，尤其是在这种高压环境下。
那中年男人被众人盯着，更加紧张了。
他努力集中精神，双手在空中虚按，仿佛面前有一架看不见的钢琴，手指笨拙而僵硬地动了几下。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在他指尖流转。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冰锥，没有火焰，没有声波，没有治疗光，也没有身体强化。
只有他脸上那兴奋而期待的表情，和他那双在空中无意义摆动的、仿佛在弹奏什么的手指。
张猛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慢慢转化为疑惑和不耐烦。
“你他妈在耍老子？异能呢？”
“有……有的！”
中年男人急忙解释，额头上急出了汗，“我感觉到了！是……是关于钢琴的！我……我现在好像对钢琴的结构、音律、所有曲谱……都了如指掌！就像……就像印在了脑子里一样！我甚至能……能凭空模拟出弹奏的感觉……”
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张猛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周围的其他人脸上也露出了荒谬和嘲讽的表情。
钢琴专精？！
在这他妈的血腥末世里？！！
能干嘛？给怪物演奏一首安魂曲吗？！
“f级辅助系-钢琴专精（生活类）。”
苏夜的数据分析给出了冰冷的反馈。
这种异能，在和平年代或许能让他成为一代钢琴大师，但在这里……毫无价值。
“我去你妈的钢琴！”
张猛所有的期待瞬间化为滔天怒火，毫无征兆地，他猛地抬手！
啪！！！
一记极其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那中年男人的脸上！
力量之大，直接将那男人的破眼镜打飞，嘴角破裂，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整个人被打得踉跄着撞到旁边的墙壁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狗日的！浪费老子感情！”
张猛朝着他啐了一口，眼神凶狠暴戾，“屁用没有的废物！还他妈敢吱声？事怎么这么多？！再他妈废话老子把你扔出去喂狗！”
那中年男人捂着脸瘫倒在地，身体因为疼痛和恐惧剧烈颤抖着。
之前的兴奋和期盼荡然无存，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茫然。
他觉醒了他毕生追求的音乐极致，却在这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变得一文不值，甚至招来毒打。
周围的普通幸存者们吓得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不敢去看张猛那凶恶的表情，更不敢去同情那个倒在地上的同伴。
兔死狐悲的情绪在沉默中蔓延。
李锐皱了皱眉，似乎觉得张猛反应过激了，但也没说什么。
一个f级生活系异能者，确实毫无价值，不值得他浪费口舌。
王燚则幸灾乐祸地嗤笑一声：“还以为多了不起呢，原来是个弹棉花的！”
苏夜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波澜不惊，甚至有点想笑。
这就是末世的价值观，赤裸裸的实用主义。
无法直接转化为战斗力和生存资源的，便是废物。
她看了一眼地上那个绝望的男人，心中并无多少同情。
末世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她顾不了那么多。
只是这个插曲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必须隐藏好妹妹【怪物低语】能力的全部潜力，否则一旦被定义为“无用”或“价值不够高”，下场可能会很惨。
同时，她也更加警惕。
张猛的性格暴戾无常，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绝非可以长期依附的对象。
“看什么看？！都想挨揍是不是？赶紧走！”
张猛恶狠狠地扫视一圈，将怒火发泄到其他人身上。
队伍再次沉默地前进，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和绝望。
那个觉醒钢琴异能的音乐老师，挣扎着爬起来，捡起破碎的眼镜，踉踉跄跄地跟上队伍。
脸上鲜红的掌印如同一个耻辱的烙印，也像是对这个荒谬末世最尖锐的讽刺。
苏夜收回目光，不再关注这个小插曲。
她的雪球，必须滚得更快，更稳才行。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和价值，才能避免成为那个因为“无用”而被随手扇耳光的“钢琴师”。
队伍在压抑的沉默中继续前行了不到十分钟，恐惧和绝望如同实质的浓雾笼罩着每个人。
突然，又一个声音，带着颤抖和一丝不确定，从队伍后方响了起来：
“那……那个……猛哥……我……我好像……也有点不对劲……”
又是一个缩着脖子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像个学徒工。
他举着自己布满老茧的手，眼神惶恐又带着点微弱的希冀。
“妈的！有完没完！”
张猛猛地回头，额头上青筋暴起，耐心显然已经耗到了极点，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杀人。
“又一个弹钢琴的？还是他娘的准备给怪物唱曲儿的？老子现在没空听你们放屁！再废话真把你们扔出去！”
恐怖的威压吓得那个年轻男人猛地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但还是鼓起最后的勇气，结结巴巴地快速说道。
“不……不是！是刀！是刀！我……我摸着刀……就感觉……特别熟悉……好像它……它该怎么用……怎么磨……怎么保养……全都……全都知道了！比以前清楚一百倍！真的！”
他生怕说慢了被打，语速极快，同时下意识地从腰间摸出一把锈迹斑斑、刃口都崩了的旧螺丝刀。
笨拙却又异常流畅地在手里转了个花，动作竟然带着点诡异的熟练感。
苏夜立刻得到了信息。
哦？苏夜秀眉微挑。
这个倒是有点意思。
张猛已经到了嘴边的怒骂硬生生顿住了。
他狐疑地眯起眼睛，盯着那男人手里那把他玩出花来的破螺丝刀。
他是用刀的好手，自然能看出点门道。
那动作虽然生疏，但发力和轨迹却莫名地有点标准，不像完全的外行。
“刀具专精？”张猛的语气缓和了一丝，但依旧充满怀疑，“你以前是干嘛的？”
“我……我是机械厂学徒……平时就……就跟扳手钳子打交道……”
年轻男人紧张地回答。
张猛沉吟了一下。
机械学徒，有点基础，觉醒个相关的刀具专精，似乎说得通？
比刚才那个弹钢琴的废物强到天上去了！
“哼，算你还有点用。”
张猛哼了一声，虽然不算多满意，但总算没再发火。
他随手从旁边一个手下那里抽出一把砍刀，扔到了那年轻男人脚下。
“拿着！以后队伍的刀具维护归你了！打仗的时候也给我顶上去！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或者屁用没有……”
张猛没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谢谢猛哥！谢谢猛哥！我一定有用！一定有用！”
那年轻男人如蒙大赦，几乎是扑过去捡起那把砍刀，抱在怀里。
激动得语无伦次，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虽然只是最普通的砍刀，虽然前途未卜。
但至少此刻，他证明了自己“有用”，避免了被当成废物抛弃的命运。
周围其他普通人看着这一幕，眼神更加复杂。
羡慕、嫉妒、渴望……种种情绪交织。
他们多么希望自己也能觉醒一点“有用”的能力。
哪怕只是e级，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如同随时可以丢弃的累赘。
苏夜冷眼旁观着这末世价值尺度的生动体现。
有用，还是无用，往往只在一线之间，却决定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她注意到，那个年轻男人拿到刀后，手指无意识地在刀身上摩挲。
眼神变得异常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手中的刀。
也许……以后能想办法把他那点“专精”利用起来？
比如让他帮忙打磨武器？
苏夜暗自记下了这一点。
任何微小的优势，都可能成为滚大雪球的一片雪花。
队伍再次恢复沉默，继续向东挺进。
但经过这两次觉醒的小插曲，团队内部那无形的等级沟壑和紧张气氛，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和深刻了。
有用者，苟活。
无用者，连呼吸都可能是一种错。
苏夜握紧了妹妹的手，目光更加坚定。
她必须让自己永远站在“有用”的那一边，并且是……“不可或缺”的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