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心中了然。
鹤白刚刚降临此界,
虽然刻意收敛了绝大部分的仙元气息,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破坏,
但她身为天仙级强者的生命本质所自带的天然威压,却无法完全掩盖。
尤其是她仙鹤本体,本就对飞禽走兽类的妖物有着极强的血脉压制,
这股无形的威压,落在门口那只本就被林枫吓得惊惧交加的蜚兽身上,
无异于雪上加霜,几乎要将它吓破了胆。
林枫的神识随意扫过院外,
便将蜚兽那副魂飞魄散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站起身,对鹤白吩咐道:
“你去吧,切记隐匿行踪,不可惊扰凡人。”
“是,主人。”
鹤白躬敬应声,身形微微一晃,化作点点白光,如同清晨的朝露般悄然消散在房间内,
仿佛从未出现过。
随着她的离去,房间里那股淡淡的仙灵清香也渐渐散去,
唯有空气依旧保持着纯净澄澈,再无半分邪气。
林枫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推开房门,缓步走到院子里。
此时,晨光熹微,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天已大亮。
金色的阳光通过院子里老槐树的枝叶,
洒下斑驳的光影,
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带来了一丝暖意。
不远处,爷爷林卫国的房间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想来是老人家被院门外的动静惊醒,快要起床了。
林枫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心中暗忖:
有鹤白守护,爷爷今后便能安享晚年,不必再受这些妖邪之物的惊扰。
他的目光转向院门外,
那头原本体型庞大如大象的蜚兽,
此刻已经缩小到了水牛大小,
但依旧保留着独眼蛇尾的怪异形态。它感知到林枫走近,身体抖得象筛糠一样,四肢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那只唯一的独眼死死盯着林枫,
眼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凶戾与贪婪,只剩下无尽的哀求与恐惧,嘴里发出“哞呜……哞呜……”的低沉哀鸣,
声音嘶哑无力,脑袋则死死地抵在地面上,
仿佛在向林枫求饶,不敢有丝毫异动。
林枫看着它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眼神平静无波。
对于这种因规则混乱而催生的低等妖物,
他本就没放在眼里,若不是担心吓嗝屁老头子,
方才便已将其彻底抹杀。
林枫缓步走到院门前,居高临下地站在蜚兽面前。
晨光落在他挺拔的身影上,勾勒出一圈淡淡的金边,
与他周身沉静的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他神情平静无波,仿佛眼前不是一头令人闻风丧胆的a级神异,只是一只寻常牲畜,
可那双眸子深处,却淡漠如万古寒冰,
不带丝毫情绪,仿佛能将一切凶戾都冻结消融。
“抬起头。”
平淡无波的三个字,没有丝毫威压外放,
却象一道无形的天规,瞬间笼罩了蜚兽。
它浑身猛地一僵,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斗了一下,四肢下意识地蜷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脖颈,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再次翻涌,让它根本不敢违抗。
蜚兽艰难地颤斗着,庞大的牛头一点点抬起,
独眼之中写满了极致的畏惧,死死盯着林枫,连眨眼都不敢。
它能清淅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人类,体内蕴藏着足以轻易抹杀它的恐怖力量,
那是一种凌驾于它认知之上的绝对权威,
让它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你是如何诞生的?从何处来?”
林枫没有多馀的废话,直接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直指灵魂的力量,仿佛能穿透蜚兽混乱的意识,逼迫它说出真相。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缕微不可查的神念顺着声音涌入蜚兽脑海,
温和却不容抗拒地梳理着它混乱的思绪。
蜚兽的独眼中顿时露出一片迷茫,
它那简单而原始的意识在林枫神念的引导下,
努力回想着自己诞生以来的片段。
它的记忆混乱不堪,充满了本能的饥饿与暴躁,只能断断续续地向林枫传递出模糊的信息:
“不……不知道……好象……睡了好久……在黑漆漆的地方……突然……被一股热流吵醒……很饿……肚子空……想吃……这里有……好多……鲜活的气息……就……就循着气息过来了……”
它的表达粗糙而混乱,全是最本能的感受,
没有完整的逻辑,也没有清淅的记忆。
但林枫的神念早已捕捉到它意识深处的内核信息,
瞬间便听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头蜚兽,并非象传说中那样从某个上古神话秘境中走出,
也不是来自其他高维世界的入侵生物。
它的本源,其实是地球本土的一头普通耕牛。
在最近天地异变、灵气复苏的浪潮中,
这头耕牛恰好处于一处灵脉末梢的辐射范围,
本应顺着灵气进行正常的“灵化”,
却意外被一缕逸散的“蜚”之神话规则碎片击中,
再加之周围混乱的负面能量侵蚀、催化,
才在浑浑噩噩中完成了畸形的变异。
它继承了神话中“蜚”的独眼蛇尾形态,
也继承了部分灾兽的凶性与破坏力,
却没有继承映射的灵智与传承,
本源混杂不堪,灵智低下得如同孩童。
说到底,它只是这个规则碰撞、能量混乱时代的一个悲剧产物,
是天地异变下无数畸形生命的一个缩影。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迅速归于淡漠。
这种因规则污染而生的畸形生物,
在他游历诸天的岁月中见过无数,本不值得怜悯。
但他的神念早已扫过周围数十里范围,清淅地感知到这头蜚兽到来后,
只是破坏了些田间的庄稼和路边的林木,
并未直接伤害人类——想来是村民发现得及时,提前躲避了。
“念你初生懵懂,灵智未开,尚未造下太大杀孽,暂且留你一命。”
林枫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象一道天籁,
瞬间驱散了蜚兽心中的绝望。
它的独眼猛地睁大,浑浊的瞳孔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希冀光芒,
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似乎想确认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活下去,这是所有生命最原始的本能,
即便是这头畸形的灾兽也不例外。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林枫话音陡然一转,平淡的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蜚兽心中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凝固,
独眼紧张地盯着林枫,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你本体源自耕牛,既为牛形,便做回牛的本分。”
林枫缓缓说道,目光扫过院外田间的痕迹,“我爷爷年事已高,耕作辛苦。你便留在这院中,化去体内凶煞之气,老老实实做一头耕牛,助老爷子犁地劳作,以赎罪孽。”
蜚兽:“???”
它那简单到近乎空白的脑子,一时间根本没转过弯来。
耕牛?犁地?
它可是神话中的灾兽“蜚”,
是被人类敬畏恐惧的a级神异!
让它放下身段去犁地?
去做一头最普通的农家耕牛?
这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一股源自灾兽本能的屈辱和愤怒,瞬间涌上它的心头。
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沉嘶吼,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暴躁,
独眼之中原本褪去的红光再次隐隐泛起,
体表的鳞甲也微微张开,露出了底下粗糙的皮肤。
然而,就在它的凶性即将爆发的瞬间,
它下意识地对上了林枫的目光。
那双眸子依旧平淡无波,却仿佛能穿透它的皮肉,直抵灵魂最深处,将它所有的隐秘想法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再次席卷全身,
刚刚升起的怒火如同被倾盆冷水浇灭,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不愿?”
林枫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却让蜚兽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