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练习室
推开熟悉的厚重门扉
立希背着鼓棒包，和祥子、灯、睦一起走进来。
几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靠墙的旧沙发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在那里了。
长崎素世斜靠着扶手，栗色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
手里抱着一把……贝斯。
不是她之前用的、后来坏掉的那把旧琴，而是一把全新的、深红色琴身的贝斯。
琴身线条流畅
她正低头调试着琴颈上的旋钮，神情专注，指尖偶尔拨动琴弦，发出几个低沉悦耳的单音。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对着她们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哟，来了。”
她的语气平淡如常。
立希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她怀里的琴，上下打量了一番，
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起，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新琴？看着……好像和普通款也没什么两样嘛。”
她嘴上这么说，但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
——无论如何，有琴了，总比空手强。
素世闻言，抬起眼瞥了她一下，
手指在琴身上轻轻一叩，发出“笃”的一声轻响，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敷衍：
“立希同学的眼光还真是差，还停留在看外观的阶段吗？
“音色、手感、电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你……！”
立希被她这熟悉的、带刺的语气一噎，
但出乎意料地没有立刻炸毛，
只是“嘁”了一声，
别开脸，把鼓棒包放到架子鼓后面。
祥子放下书包，走到键盘前，带着温和的关切看向素世：
“素世同学，新琴还顺手吗？如果有什么不习惯，我们可以先慢点来。”
素世调试琴弦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随即恢复如常。
她放下贝斯，拿起旁边摊开的、边角有些磨损的《春日影》贝斯分谱，
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坦然的随意：
“嗯，还行。就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难得地带上了一丝近乎“坦诚”的、但转瞬即逝的局促，
“……毕竟有段时间没碰了，手有点生。可能……会拖点后腿。”
“今天，可以先只练《春日影》吗？我需要……找找感觉。”
她说这话时，表情平静，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淡然弧度。
但一直安静站在灯旁边的睦，金色的眼眸微微动了动，
视线落在素世握着谱子的、指节有些微微用力的手指上。
“当然可以。”
祥子立刻点头，笑容温暖而充满鼓励，
“慢慢来，不急。我们先从慢速开始合。”
灯也用力点头，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支持和信任：
“素世同学，没关系的！慢慢来就好！”
立希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坐到了架子鼓后面，拿起鼓棒，在手里无意识地转了一圈。
目光掠过素世和她膝上的新琴，又迅速移开，看向面前的谱架。
练习开始。
前奏响起，键盘、吉他、鼓点依次加入。
当轮到贝斯进入时，素世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按上琴弦，右手拨片落下。
声音出来了。
低沉，稳定，是贝斯该有的根基感。
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某个过渡音的连接不够圆滑，节奏的呼吸感也稍显僵硬。
就像一个刚开始学习的舞者
然而，这已经足够了。
某种缺失了许久的东西，仿佛瞬间归位。
音乐的气场变得扎实、完整，
虽然瑕疵仍在，磨合尚需，
但“乐队”的形态，在这一刻艰难地重新拼凑了起来。
一曲磕磕绊绊但终归完整地合奏下来。
灯唱完最后一句歌词，脸颊因为投入而微微泛红，眼睛亮晶晶的。
祥子收回按在琴键上的手，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睦安静地放下吉他，看向素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立希放下鼓棒，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腕，目光再次瞟向素世。
她抿了抿唇，像是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声音有点硬邦邦的，但内容却并非指责：
“虽然……生疏了不少，节奏有几处没卡准，音色控制也差点意思……”
她顿了顿，像是在给评价寻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最后别别扭扭地总结道，
“……不过，有贝斯和没贝斯，完全是两回事。
总算……能练了。”
这就是立希式的认可。
素世正低头检查着琴弦，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她没有抬头，只是几不可闻地、含糊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但坐在她侧面的祥子，却敏锐地捕捉到素世……松了口气般似的。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祥子拍了拍手，笑容明媚地提议，
“大家辛苦了！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睦也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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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希没什么意见地耸耸肩：
“随便。”
素世将贝斯小心地放回琴盒，扣好搭扣，这才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
“我无所谓。”
羽泽咖啡厅
推开玻璃门，暖黄色的灯光、烘焙咖啡豆的浓郁香气立刻将人包裹。
店内装修雅致，客人不多，气氛宁静。
“欢迎光临。”
一个温和清亮的女声响起。
走在最前面的立希下意识地抬头，随即像被按了暂停键，僵在了原地。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吧台后、
穿着咖啡厅制服围裙、正对着她们微笑的女服务员——浅亚麻色的中短发，脸颊上带着小小的梨涡，整个人散发着阳光般的亲和力。
是羽泽鸫。
立希最喜欢的、本地小有名气的afterglow的组合成员
“羽泽……前辈？！”
立希的声音都变调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刚才在练习室那点别扭的酷劲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慌。
羽泽鸫似乎对这样的反应见怪不怪，依然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
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笑意加深了些：
“呀，是羽丘的？
“还有这几位……是刚练习完吗？欢迎欢迎！”
“今天想喝点什么？我们店的招牌是手冲咖啡和特制水果松饼哦！”
“是、是的！”
立希条件反射地立正回答，声音紧绷。
跟在后面的祥子、灯和睦也依次走了进来。
祥子有些好奇地看了看突然石化的立希，
又看了看吧台后那位女性店员，，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灯也有些茫然，眨了眨眼，不知道立希为什么不点餐
睦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素世最后一个进来，目光在僵硬的立希和笑容满面的羽泽鸫之间转了一圈，
天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
一抹熟悉的笑意浮上嘴角。
她慢慢走到立希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慢悠悠地说：
“哦？没想到立希同学看到仰慕的前辈在这里打工，激动得都不会说话了吗？”
“你、你胡说什么！”
立希的脸更红了，猛地扭头瞪向素世，又慌乱地瞟了一眼羽泽鸫，压低声音道。
“别乱说！”
“我哪有乱说？”
素世无辜地眨了眨眼，声音却并未压低多少，足以让几步之遥的吧台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是谁偷偷收藏了afterglow乐队派发的宣传单，还小心翼翼地夹在自己的乐谱里来着？”
“你——！你怎么知道？！”
立希简直要跳起来去捂素世的嘴，
那种小秘密被当众揭穿的感觉。
简直让她想立刻挖个洞钻进去。
吧台后的羽泽鸫显然听到了这番“揭底”，
她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显得很开心：
“真的吗？原来是afterglow的小乐迷呀！能遇到喜欢我们音乐的客人，我好开心哦！”
她笑眯眯地看着立希，语气热情又真诚，
“今天想喝什么？我请客！就当是给努力练习的后辈们加油啦！”
素世走到吧台前，对着羽泽鸫露出微笑：
“您好，羽泽前辈。
可以麻烦您，给我的这位……嗯，非常崇拜您的小学妹签个名吗？
她仰慕您很久了，但比较害羞”
说着，素世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支看起来银色签字笔，和一张小卡片，轻轻推到羽泽鸫面前。
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早就准备好了。
羽泽鸫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那支笔和卡片，
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栗色长发、气质出众、笑容完美的少女，
最后目光落回把自己缩到地缝里的立希身上。
她接过笔，在杯垫上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羽泽鸫”，还顺手画了一个小小的、俏皮的音符图案。
期待以后在舞台上看到你们
素世接过，道了谢，然后转身，
将那张带着签名和可爱涂鸦的卡片，塞进还处于石化状态的立希手里。
“多、多管闲事……”
立希低头，但握着卡片的手指，却收得紧紧的。
抬头看看一脸平静表情的素世，
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极低、极别扭的：
“……谢谢”
祥子看着这一幕，用手轻轻掩着嘴。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素世总是说立希不坦率了
“几位快请坐吧！想喝什么？招牌松饼今天还有哦！”
羽泽鸫热情地招呼着，仿佛刚才的小插曲只是增添乐趣的调味剂。
众人终于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素世则泰然自若地点了杯大吉岭红茶，仿佛刚才那个“揭短”和“要签名”的人不是她。
祥子忍着笑，点了招牌水果松饼和奶茶。
灯犹豫了一下，选了热可可和草莓蛋糕。
睦静静地看着菜单，指了指图片上的芒果牛奶。
而立希几乎是把脸埋进了菜单里，试图遮挡自己依然通红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