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色微明,顾青禾和苏云书便开始将一些零碎物件往驴车上装。
大件的被褥之类的早已在新家重新买好洗净了,需要带走的,不过是些衣物、珍视的小物件、以及定制好的炊具等等,东西并不算多。
顾青禾正将几件叠好的衣物放进箱笼中,院门外便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和招呼。
“青禾,云书!”许意笑着推门进来,利落地挽了挽袖子,“东西都收拾好了?哪些要搬上车的,我来搭把手。”
“许二姐,你来啦!正好,麻烦你把这些包袱先放你车上。”顾青禾也不客气,指着地上几个扎得结实的大包裹。
三人合力,很快便将所有东西妥帖地装上了两辆驴车,果然一趟就能拉完。
顾青禾将早上特意热好的、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葱油饼塞到许意手里,又递过温热的茶水:“许二姐,先垫垫肚子。”
就着热水吃下喷香的饼子,暖意从胃里散开。
吃完饼子,三人便驾着驴车,驶出了这座安静的小山村,朝着县城方向行去。
一路上摇摇晃晃,抵达小院时,日头已经升高不少了。
许意帮着将东西卸下搬进屋里,见她们还需整理归置,便只稍微歇了一会儿,喝了杯热茶后,干脆地提出了告辞。
顾青禾确实还有得忙,便也不多虚留,只是拉着许意的手,认真叮嘱。
“许二姐,傍晚我们在这儿办温居酒,你和嫂子一定得来啊!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行!一定到!”许意爽快地应下,挥挥手,赶着空车离开了。
送走许意,顾青禾和苏云书挽起袖子,开始在新家里忙碌起来。
先将带来的衣物细软一一归置到崭新的衣柜中,再把一些小物件仔细的摆好。
忙忙碌碌一上午,新家终于有了几分熟悉的生活气息。
午饭也顾不上正经做,两人在巷口食摊简单吃了碗面,便又投入了下一桩要紧事,准备晚上的温居宴。
宴席的主角,是前些日子特意在铁匠铺定制的大些的铜火锅和新奇的铁板烧烤架。
两人没多耽搁,径直去了城西的屠宰场,这里的猪肉最是新鲜。
买了大块的猪里脊、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还有几根带着厚厚肉筋、用来熬汤底再合适不过的大骨头。
顾青禾拎着沉甸甸的骨头,心里还有些惋惜。
在这里她还没有见过番茄,也没有见过辣椒,火锅界的两大灵魂支柱缺席,总觉少了些酣畅淋漓的劲头。
好在时节已近四月,春菜纷纷上市。
她们转去了菜市,挑了许多水灵灵的绿叶菜、鲜嫩的蘑菇、方方正正的卤水豆腐。
接着,去香料铺子称了些桂皮、丁香、八角等物。
最后再去炭行买了足够的木炭和特意挑选的梨木,果木燃烧时散发的淡淡果香,能让烤肉风味更上一层楼。
大包小裹地回到焕然一新的小院,两人立刻忙活开来。
很快,院里便飘起了各色香气。
苏云书在井台边,将买回的春菜一样样仔细清洗,水珠在嫩绿的叶片上滚动。
她指尖灵活,或掰或切,不一会儿,碧绿的菜心、雪白的菇伞、嫩黄的豆芽……
便被分门别类,在宽大的竹匾里码放得整整齐齐,青白黄绿,煞是好看。
顾青禾则在厨房里守着那口大锅。
洗净的大骨头早已下锅,文火慢炖了快一个时辰,汤色已熬得如牛乳般醇白。
她将买回的香料小心配比,用纱布包好,投入汤中。
不一会儿,复合的辛香便随着蒸腾的热气弥漫开来,与骨汤的浓郁融合,构成一种醇厚而诱人的香味。
另一边,买回的猪肉已被切成厚薄均匀的大片,村民们送的鸡鸭也处理干净,斩成适口的块状。
顾青禾调好咸淡合宜的酱汁,将肉片与鸡鸭块分别腌上。
她还特意磨制了一小罐混合香料粉,又备了一小碗清甜的蜂蜜,供客人烧烤时按喜好添加。
条案、矮几被抬到老槐树下,铺上干净的粗布。
洗净的菜蔬、码好的肉片、串好的肉串、各色调料碟子……陆续摆上。
铜火锅擦得锃亮,铁板烤架也安置妥当,只待炭火点燃。
日头渐渐西斜,将小院染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院门外,适时响起了轻快的叩击声。
最先到的是陈月妻妇,带着两个小徒弟,以及木头和女儿木喜。
每个人手里都没空着,或提着一袋米面,或挎着一篮新蒸的馒头花卷,脸上都带着淳朴欢喜的笑容。
顾青禾一边笑着将人迎进来,一边目光扫过,有些疑惑地问木头:“木姐,嫂子怎么没一起来?”
木头憨厚地笑了笑,解释道:“她身子骨弱些,经不起马车长久颠簸,就没让她跟来,在家歇着呢。”
王杏在一旁接口,语气熟稔中带着关切:“是啊,她家那口子,身子一向不大爽利,也是没法子的事。”
她还想再说点啥,鼻尖却猛地嗅到一股浓郁奇异的香气,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瞪大了眼睛。
“哎哟,青禾,你们这是弄了啥好东西?咋这么香!”
木喜和两个小徒弟,早已按捺不住好奇,一早冲进去凑到老槐树下,围着那从未见过的铜火锅和铁板烤架,啧啧称奇,小声议论着。
顾青禾先给大人们斟上热茶,又麻利地将烤架下的炭火引燃,蓝色的火苗舔舐着果木,淡淡的果香开始飘散。
众人暂且先在堂屋里坐下,喝茶寒暄,等着其他客人。
只是那三个小点的,虽也吃着果干点心,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窗外飘,鼻翼翕动,满是对美食的期待。
没过多久,许意和她的娘子也到了。
同样在门口寒暄两句,将带来的米面递给顾青禾,便被院里愈发浓郁的香气勾着,快步走了进去。
几乎前后脚的功夫,沈怀舟也到了。
她手里提着两坛贴着红纸的上好果酒,身边跟着那位上次见过的坤泽江洛。
沈怀舟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对顾青禾说:“青禾,见笑了。我这两日带着她在县城游玩,听说你这儿温居,便也要跟着一道来。”
江洛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将手中一个精致的点心盒子递上前,声音有点小:“我……我带了乔迁礼。”
顾青禾看着她们,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热情地接过点心和酒。
“哪里的话,江姑娘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快请进,人多才热闹!”
至此,客人算是齐了,丰盛的晚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