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眯着眼,努力向前方望去,在漫天黄沙中,似乎确实有一片比周围环境更浓重的阴影。
张泽猛打方向盘,跟着前车的轨迹冲了过去。
随着距离拉近,那片阴影逐渐清淅,那是一片由风蚀形成的雅丹地貌。
几根巨大的、如同蘑菇云般的土黄色岩柱矗立在沙海中,仿佛远古的遗迹。
“有救了!”张泽心中一动。
车队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冲向那片风蚀岩区。
刘建国的车第一个钻进了几根巨大岩柱形成的天然屏障之中。
紧接着是吴欣怡的车,大巴车也轰鸣着、几乎是擦着岩壁挤了进去,车身与岩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然后是林影和江辰的车辆,以及几辆车队其他人的车,都冲了进去。
张泽驾驶着大皮卡,一个漂亮的甩尾,将车尾调转,险之又险地停靠在一根粗壮的岩柱后面。
几乎就在张泽停稳车的瞬间,沙尘暴的狂暴能量,彻底将这片小小的避风港吞没。
轰隆隆!
外面是如同万马奔腾般的巨响,狂风被岩柱分割、削弱,但依旧有大量的沙子如同瀑布般从岩柱上方倾泻而下,瞬间就将几辆车的车顶和引擎盖复盖。
能见度降到了不足三米,整个世界只剩下风沙的怒吼和沙粒撞击岩石、车辆的噼啪声。
车内,张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张泽把皮卡,熄了火。
暂时,安全了吧。
张泽拿起对讲机,调整频道:
“调用刘队长,调用吴欣怡,调用雷步,调用林影,都进来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回应陆续传来。
刘建国:“没事。”
吴欣怡:“到了,车没事。”
大巴车老周:“进来了,妈的,差点侧翻,人都没事,就是吓得不轻。”
林影:“没事。”
张泽的心稍稍放下,随即,张泽想起了那个绝望的身影,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
“有人…看到郑勇吗?”
对讲机里安静了一下,然后响起郑悦带着哭腔的嘶喊:
“没有!我弟弟没上车!张泽!我弟是被你…”
郑悦的话没说完,似乎被人捂住了嘴。
王婷婷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丝复杂:
“张泽,郑勇他…可能没跟上。”
王婷婷不知道,如果换成是自己,张泽在当时,会不会停车,等自己。
张泽沉默着,没有回答。
张泽看着车窗外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心中没有任何救人的念头,只有劫后馀生的庆幸,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闷。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刘队凝重的声音:
“都小心点,我的直觉又来了,这片岩柱下面,好象有东西,不止是我们。”
此言一出,刚刚稍微放松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张泽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的气息,从脚下的大地,从这些古老的风蚀岩中,悄然弥漫开来。
刘建国又说道:“外面的沙尘暴越来越大了,需要固定一落车子,不然很可能被刮走。”
“雷步,组织还能动的人,固定物资车!快!”刘建国语速极快,命令清淅。
雷步连忙应了一声。
雷步带着几人,迎着狂风出现在车外,沉默地开始行动,象一台高效的工程机械。
雷步低吼着指挥几个强壮些的幸存者搬运石块,又用拿出绳子,把车和岩柱绑在一起。
张泽看着外面的风沙,考虑是不是也把皮卡车和岩柱绑在一起。
张泽打开车门,迎着风沙,看到刘建国和雷步正在忙碌。
看了一眼正在飞速逼近的沙尘暴墙,那庞大的自然伟力让张泽心头沉重。
张泽急忙拿出皮卡车斗中的绳子,把皮卡车和岩柱绑在一起,这才放心。
随后张泽快步走到刘建国身边:
“刘队,有什么我能做的?”
刘建国看了张泽一眼,语速极快地说道:
“你和雷步一起,确保那几桶水和关键物资不被吹走或掩埋。另外…”刘建国压低了声音,只有张泽能听到。
“小心点,这风沙里,有东西。”
张泽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刘建国这么说,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张泽立刻添加雷步的队伍,和其他人一起,用绳索、重物固定装了饮用水和食物的物资车。
狂风越来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沙子无孔不入,钻进衣领、口鼻,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辆姚老头的老头乐,今天倒是异常安静,安静的停在一个岩柱旁。
沙墙推进的速度超乎想象,几分钟内,原本只是昏黄的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仿佛提前进入了黑夜,只有血月在那沙尘幕后投下更加诡异阴森的红光。
狂风呼啸,如同万千怨魂在齐声哀嚎。
“趴下!都找掩体趴下!抓紧固定物!”刘建国的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有些失真,但却无比坚定。
幸存者们纷纷查找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车底、帐篷角落,或者干脆死死抱住被固定的重物。
张泽背靠着一辆越野车的轮胎,将身体尽量放低。
一只手死死抓住车底的支架。
沙尘暴终于彻底吞噬了这片小小的天地。
瞬间,世界只剩下了一种颜色,昏黄带红。
一种声音,鬼哭狼嚎般的风啸。
一种感觉无处不在的窒息般的压迫感。
能见度几乎降为零,即使近在咫尺的人也看不清面目。
沙子像子弹一样击打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响声。
张泽将脸埋在臂弯里,尽量减少呼吸,但细小的沙粒还是顽固地钻进来,让张泽忍不住想要咳嗽。
就在这时,张泽感觉到不同!
不是风的力量!
是一种阴冷、滑腻的触感,伴随着一种极细微的、仿佛指甲刮擦玻璃的嘶嘶声,通过狂风的噪音,直接钻进张泽的耳膜!
刘队说得对!
风沙里有东西!
张泽猛地抬头,眯着眼看向感知到的方向。
在翻滚的沙尘中,张泽似乎看到了一道模糊的、扭曲的阴影。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象是一缕浓烟,又象是一条滑行的蛇,正悄无声息地朝着一个趴在车底、瑟瑟发抖的幸存者靠近。
那阴影散发着浓郁的怨念和恶意,与这风沙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为一体。
“小心!”张泽大吼一声,但声音在风暴中显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