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偏不信这定数!我信变量!我信事在人为!
我信这三界众生,不该被既定的命运束缚!
佛说因果定数,我说自在变量,
我以魔道颠复三界,清洗污秽,再造乾坤,这才是真正的天命!
如来,他不过是个被自己框住的懦夫!”
他的声音激昂,魔焰随之高涨,几乎要冲破凌霄殿顶。
陆九渊静静听着,等他发泄完,才慢悠悠地开口:“说得好,变量。朕也喜欢变量,朕也相信人定胜天!”
无天目光一凝,看向陆九渊。
“你看,”陆九渊摊开手,示意空荡荡的大殿,
“你的魔云遮了三十三天,你的手下想必也已经控制了地府。
按照‘定数’,此刻朕应该惊慌失措,然后被你‘请’下御座,关入天牢,等待三十三天后的‘魔消道涨’,对吧?”
无天没有否认,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但朕今天,想当一回变量。”陆九渊从御座上缓缓站起。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那原本被黑暗压迫得只剩薄薄一层的金色帝光,骤然变得炽盛!
并非狂暴的爆发,而是如同旭日初升,堂皇、浩大、无可阻挡地扩散开来!
金色的光芒所过之处,翻涌的魔气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嗤嗤”的消融声,迅速退散!
整个凌霄宝殿,瞬间被纯净而威严的帝威重新充斥!
无天脚下的黑莲虚影急速旋转,释放出更浓的黑暗试图对抗,但竟节节后退,几乎没什么抵抗之力!
“你……”无天眼中终于露出了凝重与震惊。
玉帝的力量,远超他的预料!甚至,隐隐让他感受到了自己怕不是对手的感觉如今道消魔长,天意在他,就算是如来,也必然败在他手中。
玉帝何德何能,竟能逆天行事!
“别紧张,”陆九渊笑了笑,那笑容在璀灿帝光中显得有些耀眼:
“朕曾说过,大势不变。你这三十三天的魔道统治,朕允了!毕竟朕也看如来佛祖有些不顺眼。”
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御阶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无天,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商量般的随意:
“不过呢,这过程可以变一变。比如,被你逼迫,被你擒拿,太过丢份,也不太符合朕的身份。”
无天眉头紧锁:“你想如何?”
“简单,”陆九渊伸出两根手指,“两个选择。”
“第一,朕现在打你一顿,然后跟你走,后面只看戏,不参与!”
“第二,我不打你,也跟你走,后面一边看戏,一边参与!”
无天沉默了。
黑袍在涌动的魔气与帝威交织的光影中轻轻摆动,他苍白俊美的脸上,先是掠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一种近乎自嘲的荒诞神情。
“呵……打我一顿?”
无天低笑一声,笑声里没有愤怒,反而有些自嘲:“挨一顿打,就能换取陛下不插手这三十三天的大势?是无天占便宜了!”
他张开双臂,周身防御性的魔气缓缓收敛,连眉心那点幽邃的黑莲印记都黯淡了几分,显出一种引颈就戮的姿态。
“来吧。只望陛下下手有些分寸,莫要真打死了。毕竟,一会儿,我还要去灵山,逼如来佛祖坐化入轮回。‘”
凌霄殿内一片寂静。
金色的神光与残留的黑暗在他身周形成一道模糊的边界。
殿外,魔云压顶,血色雷霆无声闪铄,映得殿内光影明灭不定。
陆九渊看着眼前这个放弃抵抗的魔主,为了心中的“变量”,为了那缈茫的、颠复“定数”的可能,他甚至愿意承受这种羞辱与痛楚。
“真是……”
陆九渊轻轻叹了口气,周身那煊赫的帝光忽然如同潮水般退去,尽数收敛于体内。
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无天面前,距离比之前与如来对峙时更近。
然后,他伸出了手。
无天闭上眼睛,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没有闪躲或反击。
但那只手并没有蕴含任何毁灭性的力量,也没有挥拳痛击。
它只是轻轻抬起,然后……屈指,在无天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个脑瓜崩。
“咚。”
一声清脆的、带着些许回音的轻响,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淅,也格外……滑稽。
无天愣住了,完全愣住了。
他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额头被弹的地方,那里没有任何痛楚,只有一点点微凉的触感,以及一种彻头彻尾的错位感。
“你……”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天崩地裂般的殴打没有到来,只有这近乎儿戏的一弹。
“打你?”
陆九渊收回手,负在身后,脸上那调侃的笑意淡去了,“看着你这样……朕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他转身,缓步走回御阶,但没有坐回御座,只是倚在扶手上,侧身看着仍处于怔愣状态的无天。
“紧那罗也好,无天也罢。
你这一生,悲泯过,执着过,叛逆过,如今更怀着颠复三界的野心,背负着清洗天地的‘天命’……听起来轰轰烈烈。”
陆九渊的声音平缓:
“可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此界天道掌心的一枚棋子,是天道用来泄去污浊的一池污水。
你以为自己在挑战定数,殊不知你的挑战本身,就是最大的定数。
你以为抓住的是‘变量’,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笑话,结果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