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没再说话，立在原地，眼神黑漆漆的。
路涛哑然失色，醉意清醒了几分，看看陆烬，又顺着陆烬的视线看过去，心里突然有点过意不去。
自己就不该大嘴巴，说这样的话。
那个npc，不对，是beta，应该是听到他的话，才会生气离开的吧。
…
楚黎蒙着头，一直睡到第二日，白鹰过来叩门，他才醒过来。
白鹰：啾（殿下，起床了吗？）
楚黎掀开被子，想起来先前和仆鹰们约定了要去挖矿的事情，他揉了揉凌乱的头发，睡眼朦胧走出去。
本来想说不去了，一推开门，看到一众异兽和仆鹰们满怀期待的看着他，都在等他出发，他口里的话咽了回去。
“你们等我几分钟。”
“是。”
大家察觉到楚黎情绪不太对劲，昨日楚黎去挖晶石，精神头十足，还动不动傻笑，而今天坐在白鹰的背上，表情呆呆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荒星下面到处都是原生晶矿，一众异兽过去后，各自发动异能，很快便采集了一堆漂亮的晶矿上来。
仆鹰们驮着挖好的晶石返回。
楚黎躺在白鹰的背上，半眯着眼看着天空，翻了个身，看到手腕上的手环不知何时裂开了。
他连忙坐起身，摘掉它查看情况。
手环的屏幕裂出一条缝隙，露出了里面的芯片和连接线条，应该是刚刚挖晶矿时不小心被碎石砸到了。
他尝试着打开手环，按了几下按钮，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能与帝国唯一联系的工具，也在不知不觉中损坏了。
算了。
本来也没有什么好联系的。
他重新躺回白鹰的背上，闭上眼睛。
-
帝国。
自那一次见到楚黎后，楚黎的账号就再也没有登陆过万相城。
陆烬查到楚黎的手环讯息，发现是很多年前的老款，属于一个名字叫做虞暖的oga。陆烬在国内查找虞暖的信息，关于对方的记录，还停留在十几年前，尔后对方像是从星际消失了，再无踪迹。
线索彻底断掉。
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陆烬走过两人走过的地方，看着两人看过的风景，有那么一瞬，都怀疑这个人是否存在过。
短暂的停留，又永远的消失。
伸出手感受着虚拟的风从指间划过，未曾来得及解释的遗憾却在心中留下。
-
两年后。
萨克鲁虫势力逐渐扩张，已经威胁到帝国和阿斯塔的生存。
两个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从不联络的国家，在面对共同强敌后，决定联合起来。
订立同盟协议的地方，定在阿斯塔。
帝国这边由上将陆遇和中将陆烬作为代表，赴阿斯塔商定详细事宜。黑色战舰降落在白色的陌生国度，一众将士不无激动的打量着阿斯塔的一切。
这里和帝国截然不同，建筑物、地面甚至是沙子都是白色的，绿被植物较少，不过空气却很清新，光线亦是柔和的。
陆烬跟在叔叔陆遇后面，走下舷梯，来迎接他们的是异兽族的祭司伊恩。
伊恩有着一头银色长发，垂至腰间，很漂亮，他走在前方，引着他们进王宫，并一路介绍阿斯塔的情况。
陆烬的视线从他的长发上掠过，眼神停顿一瞬。
黎楚也有一头这么漂亮的长发，两年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当初陆烬试图在阿斯塔调查他的情况，可惜异兽们守口如瓶，什么也没有调查到，而且阿斯塔星球的定位会时不时变动，躲避各方侦查。
如果不是这次要共同抵抗萨克鲁虫子，恐怕帝国也联络不上阿斯塔。
抵达王宫后，双方先在会议室见面，陆遇和黎郁就两国合作的事宜进行了冗长的交流。
陆烬始终没作声，面色冷峻，不过他倒是感觉到黎郁的目光偶尔会掠过他，就像是在审视他。
他只当对方对自己有些好奇。
会议结束后，是晚宴活动。
阿斯塔的食物和帝国不同，多以水果为主，味道倒是不难吃。陆烬没什么胃口，视线一直逡巡在各个异兽身上，想要找到记忆里的那个身影，却没有找到。
晚间，他们一行人被安排在客房入住。
陆烬睡不着觉，站在窗户边漫无目的看着外面的世界。这一次来阿斯塔，是他特地要来的机会，便是想要悄悄寻找楚黎。
以楚黎的特征，明明很容易就能在阿斯塔找到，可惜那些异兽却是一个字也不愿意多往外面透露。
很明显，是有人特地叮嘱过。
陆烬拧眉思索着，是谁能命令所有的异兽守口如瓶？
除了异兽族的王上，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陆烬正想着事情，视线看到一只巨大的白色仆鹰从远处天际飞过来，两只翅膀稳稳不动，身形庞大矫健，在月色下看起来就像是威武战将。
陆烬本欲收回视线，余光却看到白鹰的后背上似乎驮了个人，人影很模糊，只隐约看到对方有一双白色的翅膀。
陆烬愣了愣。
白鹰停在王宫后院内，翅膀垂落下来，恰好形成了个天然的舷梯。
楚黎踩着它的翅膀下来，眉眼里有着止不住的困顿，打着哈切要进房间，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突然间感受到不对劲。
白鹰亦是察觉到不对劲，朝漆黑的走廊一角发出威慑声。
黑暗中，军靴踩着石板的声音哒哒响起，alpha俊美的面庞一点点显露出来。
即使过了两年，alpha的面容也没有任何变化，而处在青春发育期的楚黎，却变化不少，个头长高了，面孔少了稚气。
楚黎慢慢转过身看向一旁，迎上对方的眼睛后，眼中有一瞬的恍惚，以为自己又进入万相城。
种种回忆如倾倒的海水呼啸而来。
“黎楚。”陆烬一步步走到跟前，视线没敢眨动，怕稍微动了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真的是你。”
后面这一句话，字字咬重，有一股压抑的情绪在其中。
楚黎从回忆中缓过神，怔怔看着对方。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黎今日特地被黎郁支走，原计划是要过几天才回阿斯塔，可因为忘了带东西，晚上赶了回来，却没有想到会撞见陆烬。
陆烬难掩激动，上手握住楚黎的肩膀：“我找你找了好久。”
白鹰看到陆烬的动作，本能的扑腾起翅膀，想要冲过来攻击陆烬，刚一靠近陆烬，楚黎就伸手拦住了它。
“白鹰。”
白鹰：啾。
“你先退下。”
白鹰：啾？
白鹰瞳仁颤了颤，委屈巴巴的看着楚黎，见楚黎态度坚决，它收回翅膀慢腾腾离开。
“你怎么在这？”
两年没有见，楚黎成熟很多，再看到陆烬没有了以前的拘谨和窘迫。
陆烬的视线一直盯着他，目光几乎要盯进他的皮囊之下。
“今天两国订立联盟协议。”
“哦。”楚黎点了下头，移开视线，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这个事情，父亲将他瞒得很严实。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寂下去。
陆烬喉结滚动：“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干什么？”
陆烬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而问道：“为什么没有再登陆万相城？”
“我的手环坏了。”
听到是这个答案，陆烬眼神明显亮了几分，嘴角微动：“我一直找你，但没有找到你，我想要跟你解释，其实我说那些话，并不是真的在逗你，而是，是真心的。”
楚黎没说话，头低着，神情看得不是很清楚。
陆烬继续道：“这次我来阿斯塔，也是在找你，如果找不到你，我打算找个借口留在这里，直到找过所有的异兽，找到你为止。”
楚黎能够感受到对方说这话时的心情，握住他肩膀的手臂在颤动，情绪努力在克制住，很真诚，很忐忑。
他抿了抿唇：“我不是傻子。”一次被骗就够了，不想再被骗第二次。
陆烬气息顿住，握住楚黎肩膀的手指收拢，力道却没有很重。
“对不起。”
虽然当时的话不是他说的，但路涛是他的朋友，说出那样的话，他也有责任。
陆烬说话时，鼻息垂下来，挨着楚黎的耳尖，温温热热。楚黎不自在的想要后退，远离他，却又被陆烬突然搂入怀中。
一声闷笑从头顶上方传来。
“真好，是真人。”
梦里想要这样搂住他很多次，可只有这一次的触感是有温度的。
楚黎张着唇，对方的话语也触动到他，他也曾在梦里梦到过陆烬，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却像是被丢弃在了一片荒芜的世界中。
很难受。
陆烬：“就算是生我的气，也该当面见我，骂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