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淑芳也是一言难尽，她看向陶涛，后者并没有什么不虞的表情，他握着李丽娜的手，像是在安慰李丽娜，又像是在征询刘淑芳的意见，“咱们不跟一个精神病人一般见识。好在刘姨也快退休了，以后咱们遇到他的几率也不大，就不要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白彩也说，“是啊。妈，咱们晚饭吃什么？我跟您一起做？”
刘淑芳说，“我都做好了，咱们现在就开饭！”
一场不愉快就此翻篇。
星期天，吃罢早饭，李立远一家四口乘火车回驻地，李立恒和李丽娜一家三口开车回北京。刘淑芳送走孩子们，忽然就盼望起退休的生活了。
车子刚碾过进京高速的收费岗，李立恒兜里的直板手机就震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王教授”三个字让他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接起的瞬间，王教授带着几分急迫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说本学期那几门实践课原定的实习场地出了岔子，场子黄得猝不及防，眼下得重新找地方兜底，下周二就要用，半点耽误不得。
李立恒捏着手机应得干脆，挂了电话时眉头已微微蹙起。陶涛瞥了他一眼，不用问也猜着是差事催得紧，只沉声说了句“回了城咱分着来”，李立恒点头应下，这事急，耽搁不起。
所以一回到北京，把李丽娜母子送回家，李立恒和陶涛就立刻马不停蹄地分头行动，去寻找房源去了。
两个人分工明确，陶涛往东，李立恒向西，他们俩分别开车寻找房源。
他们也不是盲目地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他们手里都有之前合作者的联络方式，挨个打电话问过去，也看了几家，都不是很理想。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位房屋中介打来电话，说是在海淀区有一处二进的四合院，房屋十分破旧，但是人家只售不租，且价格非常便宜，可以说只要了一个地皮钱，要价五十万，问李立恒想不想去看看 。
李立恒连忙开车赶过去，城西路况不算拥堵，吉普车的车轮碾过柏油路，掠过沿街林立的槐树与灰扑扑的老旧平房，往中介说的海淀老胡同深处钻。越往巷子里走，街面的热闹便淡了几分，自行车铃的脆响混着街坊唠嗑的话音，墙根下偶有老人坐着晒太阳择菜，透着股慢下来的老城烟火气。
按照中介给的地址寻到巷尾，那处二进四合院就缩在几户民居中间，黑漆大门掉了大半漆皮，边角磕碰得坑洼，门环锈迹斑斑，推起来还会发出“吱呀”的沉响。中介早已在门口等着，见他来，忙上前引路，一脚踏进院门，扑面而来的是荒疏的潮气，青砖地面长了些青苔，墙皮斑驳脱落，不少地方洇着雨渍的印子。
头进院的厢房门窗大多朽坏，木棂子歪歪扭扭，有的玻璃碎了，只用破旧塑料布简单蒙着，墙角堆着前房主留下的破烂桌椅与枯枝败叶。穿过后边的垂花门，二进院比前院稍宽敞些，正房的屋顶看着还算齐整，却也有几处瓦当缺失，风一吹隐约漏着缝，东西配房的梁柱倒还算结实，只是墙面剥落得厉害，墙根处甚至有些返潮霉变，院里的老枣树倒是枝繁叶茂地立着，枝桠间结着密密实实的枣子，大的已经有花生那么大了，小的还只有米粒大小，还有一些枣花点缀期间，大概是贪玩忘记了结果。
中介在一旁絮叨着说实情，房主是老北京户，儿女都移民去了国外，这院子空了大半年没人打理，才落得这般模样，本就想着低价脱手换现钱，不图赚多少，只当清个累赘，五十万真是只算着地皮价，换别家同规制的二进院，再破也得七八十万往上。又补了句，这院子产权干净，是私产，签了合同就能过户，就是修缮得费些功夫。
李立恒没急着搭话，脚步不停在院里转了两圈，指尖抚过斑驳的墙面，又抬头打量屋顶的梁柱，心里飞快盘算。论面积，两进院少说有二百五六十平，几十号学生上实践课绰绰有余，场地规整，比那些零散的厂房库房更合用；论位置，在海淀地界，附近就有公交车站，距离地铁口也不算太远，学生往来也方便。难处只在两点，一是房主只售不租，五十万不是小数目，得凑钱周转；二是下周二就要用，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他掏出手机给陶涛拨了通电话，声音压着却难掩几分急切，把四合院的位置、规制、价格还有只售不租的情况一五一十说清，末了问他的意思。陶涛那边刚在城东看完一处逼仄的库房，本就觉得不合适，一听这话当即道：“这价这地界，捡着便宜了！租不着买下来反倒踏实，后续咱也能长期用，钱的事咱俩凑凑，再找相熟的朋友挪挪，总能解决的。”
陶涛的话给了李立恒准信，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大半，转头跟中介敲定，先交定金锁下这院子，下午就约房主谈过户事宜，中介见他爽快，当即应下联系房主。挂了陶涛的电话，李立恒又站在二进院的正房前望了望，风卷着墙角的落叶飘过，这破败的院子里，倒像是藏着解燃眉之急的指望。他不敢耽搁，一边催中介对接房主，一边盘算着凑钱的路子，等陶涛赶过来碰头，再合计后续拾掇的章程，下周二的实践课，总算有了眉目。
陶涛手里攒了十二万，本来是想给李丽娜做聘礼的，他可不敢指望父母会给他出钱结婚，他们不找自己要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李立恒手里有将近三十万，加上中介费，交税，还差至少九万。
李立恒和陶涛前后脚回到李丽娜家，李丽娜给他们俩倒了两杯酸梅汁，关心地问，“你们找到房子了吗？”
“找到了，不过人家房主只售不租，所以我们打算买下来，作为投资，就是钱不凑手，时间太紧了，必须明天就过户才行，因为后天就要用了。”李立恒说道。
“丽娜姐，我手里的十二万本来是想给你做聘礼的，可是现在不得不先挪用一下子。”陶涛为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