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刚刚进入六月，空气里飘着一丝丝槐花的甜香，心急的年轻人已经换上了夏装。此时太阳已走到西方，阳光斜斜地倾泻在操场上，将一个女生的身影拉得长长的，那影子好像在拖拽着他们前行的脚步，使她每一步都迈得那么艰辛。女生穿着长衣长裤，好像因为疲惫，追不上夏天的脚步。
在被服厂做过一段女工委员，刘淑芳又怎么会看不出那个女生的问题？她看了一圈空旷的操场和静悄悄的教室，此刻学生们都在教室里面自习。
刘淑芳大步追过去，很快就跟那名女生并肩，“你脸色很不好，是生病了吗？你是哪个班级的？”
女生抿了抿唇，她的嘴唇很苍白，微微点了点头，“老师，我生理期，痛经，想回宿舍休息一下。”
刘淑芳说，“这的确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告诉我你在哪间宿舍，名字、班级，老师稍后过去看你。”
女生迟疑着不肯说。
刘淑芳站住，“我是想帮助你的。其实我也可以假装看不到，或者也可以直接按照校规校纪处分你们俩！你更愿意我怎么做？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吧？立刻、马上回答我，我很忙的！”
女生的头低垂着，看不清她的情绪，只是低低的声音传出来，小如蚊蚋，“老师，我是高二七班的徐欣，住211。”
半个小时后，刘淑芳拎着一个暖壶，背着一个背包走进211宿舍。
徐欣躺在上铺的床位上，无声地溜着眼泪，听到开门声，她用手帕捂了一下眼睛，吸干泪水，挣扎着想起来。
刘淑芳温声说道，“别起来，躺着吧。我给你煮了红糖姜枣茶，还有煮鸡蛋和面包，你先吃着，明天我再来看你。或者你去我家住两天，这样我会更方便照顾你。”
“谢谢老师！我还是不给您添麻烦了，就住在宿舍吧。”徐欣心情十分复杂，面对刘淑芳的关怀，她是既感激，又羞愧，“老师，对不起，我没有听您的话……”
“知错即改，善莫大焉。”刘淑芳从挎包里拿出来一个托盘，一个搪瓷杯，一个网兜，网兜里面是十个煮熟的红皮鸡蛋，还有八个她自己烤的红豆馅的小面包，她把这些都一股脑地放在徐欣的床上，“来，接一下暖壶，里面是红糖姜枣茶，小心烫。放里面靠墙搁托盘上。现在你告诉老师，那个男生的名字，还有你的打算。”
徐欣坐起来，接过暖壶，按刘淑芳说的靠墙放好，这才往门口看了一眼，见门关着，低声说道，“他叫娄杰英，也是我们班的。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会跟他断了，好好复习……”
刘淑芳说，“老师相信你会吸取教训的。但是，你这是什么都不想追究了吗？”
徐欣说，“娄杰英也吓坏了，他根本就承担不起这个后果，算了吧，就当我为年少无知付出代价吧。”
“行，我懂你的意思。那你好好休息吧。”刘淑芳说着就出去了。
回到办公室，正巧孟祥晖来取作业本，刘淑芳说，“你顺路去把高二七班的娄杰英给我叫来。”
过了大约十分钟，门口传来一声“报告！”
“请进！”
刘淑芳看着走进来的少年，将近一米八的身高，身材有一点儿瘦削，白皙的皮肤，狭长的眼睛，两道眉毛不浓不淡，鼻翼不宽不窄，嘴唇有一点儿薄，红润润的，看起来气色不错，如果他的目光不那么闪烁不定，刘淑芳真要赞一声，好一个温润如玉少年郎！
“知道老师让你来是什么事吗？”刘淑芳合上卷宗，盯着他问道。
“不、不知道。”娄杰英心里打鼓，结结巴巴的回答。
“你想好了回答！”刘淑芳又加上一句，“还记得去年我在一次课间操跟你们说过的话吗？夏天不摘秋天的果！当时你也品尝青杏了吧？那滋味还有印象吗？我记得你们班有一位女生，她没有把青杏吐掉，而是咽下去了！她的名字叫徐欣。”
“老、老师，我错了！”娄杰英低下头，不敢跟刘淑芳对视。
刘淑芳把卷宗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你想让徐欣独自咽下你们俩造成的苦果吗？娄杰英同学！你十八岁了，按照法律规定，你是一个完全刑事行为人。也就是说，你要为你的行为负完全的责任！”
娄杰英嗫喏道，“老师，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刘淑芳叹口气，说，“请你父母来见我。你虽然是成年人了，但是还不具备成年人的担当，让你父母出面解决会更好一些，快去吧，老师在办公室等着你们。”
放学了，走读的学生都已离开了校园，老师们也都下班回家去了，今天是星期六，大多数的住宿生也都回家去了，娄杰英带着一对中年夫妇敲响了教导处的门。
“请进！”
刘淑芳抬头向门口望过去，看到娄杰英左脸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衣服上还有两道土迹，显然是用脚踹的。
刘淑芳指指对面的椅子，“二位请坐！娄杰英，去把门关上。”
娄杰英的父母羞愧难当，听话地坐在刘淑芳对面，眼睛巴巴地望着刘淑芳，好像在等待宣判，又好像是在等待赦免。
刘淑芳看他们并没有替他们的儿子狡辩或者求情，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娄杰英母亲说，“能不能让我们见见那个女生？”
刘淑芳脸色一寒，“然后呢？”
“我想听听女生的想法，如果她愿意，我们不反对她成为我们的儿媳妇。他们到了法定年龄就让他们登记结婚。当然，现在，她如果想留下孩子，生下来我帮他们养，如果她不想要，那就……营养费我也给出。”娄杰英母亲说出他们的想法。
刘淑芳脸色略缓，“如果徐欣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希望怎么解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