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带来的关于李福海家与迫在眉睫的威胁,让陈芸如同置身于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伍4看书 勉废岳黩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硫磺与焦灼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沉重而滚烫。时间分秒流逝,死亡的阴影如潮水般蔓延,越来越近,几乎触手可及。在等待阿禾计划、焦虑几乎要将她吞噬的间隙,陈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深吸气,压下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跳。与其被动等待命运审判,不如更仔细地探查这处囚禁她的洞穴,或许绝境之中,还藏着一线前人留下的、未被察觉的生机。
她借着洞口栅栏间透入的、日渐稀薄的天光,开始更系统而细致地探索山洞内部。光线微弱而散漫,仅能勾勒出岩壁大致的轮廓,更多细节沉没在浓稠的昏暗里。这里显然曾被多次用作类似用途,地面干草下的泥土僵硬冰冷,渗着阴寒的湿气,石壁上有几处模糊的划痕,深浅不一,像是不同时期的镣铐反复摩擦留下的。她的手指抚过粗糙潮湿的岩壁,触感冰凉而黏腻,一寸一寸,移动得极其缓慢,不放过任何一丝异于寻常的凹凸与缝隙。
在靠近洞壁根部,一个被几块松动碎石半掩着的、极其隐蔽的角落,她的指尖敏锐地触碰到了一些不同于自然岩石纹路的、有规律的凹凸。心跳骤然加速。她跪伏下来,不顾地面的污秽,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碎石,指尖拂去覆盖其上的厚厚的、几乎板结的灰尘和湿滑的苔藓。微弱的光线下,一行用某种尖锐石块艰难刻下的小字,扭曲颤抖地显现出来。字迹歪斜却深刻,每一笔都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深深陷入石壁:
“救救我,我不想当容器——柳娘 癸卯年腊月”
柳娘!
那个在祠堂暗格名册上看到的名字!那个留下染血破旧笔记的上一任新娘!
陈芸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她颤抖着冰凉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抚过那冰冷坚硬的刻痕,试图感受六十多年前残留于此的绝望与温度。癸卯年她快速在心中推算,那是六十多年前!柳娘,在六十多年前,也曾像她一样,被冠以“山神新娘”的虚妄名头,被迫成为某种可怕存在的“容器”,被关押在这同一个阴冷山洞,承受着同样的恐惧、痛苦和噬骨的绝望!
时间带来的震撼并非涓涓细流,而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震得她神魂俱颤。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悲剧,不是一个偶然降临的厄运。这是一个持续了至少六十年的、代代相传的、冰冷而血腥的吃人循环!柳娘不是第一个,在她之前或许还有无数个无声消逝的“新娘”,而她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她不能竭尽全力打破这个循环的话。
摸着那冰冷的、仿佛还残留着柳娘绝望体温与无声呐喊的刻痕,陈芸仿佛能撕裂时空的帷幕,清晰地看到六十多年前,一个同样年轻、同样对未来怀有憧憬的女子,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里,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用磨破的手指攥紧石块,用尽残存的全部力气,在无可挽回的毁灭之前,于石壁上刻下这不甘的、向未来发出的微弱呼救。那极致的绝望,穿透了漫长而冰冷的岁月,与她此刻的心境狠狠碰撞、共鸣。
这无声的传承,诉说着绵延的悲剧,寂静却震耳欲聋。
就在这巨大的悲愤与汹涌的共情几乎将她彻底淹没时,她湿润模糊的视线注意到,在柳娘刻字的旁边,石壁上还有另一处更浅、更模糊、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痕迹。她猛地眨去眼里的水汽,凑得更近,屏住呼吸仔细辨认。
那是一个粗糙的、略显仓促的箭头状刻痕,尖锐的一端明确地指向山洞更深处的黑暗,确切地说,是指向洞内那片被乱石堆刻意堵死的区域。
柳娘在最后时刻,不仅留下了绝望的呼救,还留下了指引?她在无尽的绝望中发现了什么?这枚沉默的箭头,是想告诉后来者什么?那黑暗的深处,乱石之下,是否隐藏着逃脱的路径,或是揭露真相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