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符文的低语(1 / 1)

那突如其来的信息洪流,是无数正在受苦村民的痛苦、恐惧与绝望,通过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被符文吸收、转化,再强行灌入她的意识。这并非有序的信息,而是纯粹负面情绪的混沌风暴,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冰冷、粘稠,又带着灼烧灵魂的温度,几乎要将她作为“人”的存在彻底冲刷瓦解。

被动承受这些情绪是极其痛苦的。陈芸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无数张扭曲痛苦的面孔在她紧闭的双眼后闪现,它们没有声音,却又仿佛在无声地尖啸;凄厉的惨叫和绝望的哭泣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她耳蜗深处、甚至在大脑的沟回中回荡,形成永无休止的可怕合唱。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那铁锈般的滋味反而让她抓住了一丝属于自己的真实感;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她用肉体的疼痛来艰难地对抗精神的撕裂,仿佛在提醒自己还活着,还有一个可以凭依的边界。武4墈书 庚薪嶵筷有好几次,她感觉自己已站在彻底崩溃的边缘,意识的堤坝即将被这无尽的黑暗浪潮彻底冲垮,自我就要被这庞大的负面情绪吞噬、同化,成为洪流本身的一部分。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临界点,张神婆那句“看懂它”如同微弱的灯塔,在翻涌的黑暗浪潮中顽强地透出一点光亮;而阿禾带来的王睿遗言“找到它”则像遥远天幕上冰冷的星光,清晰却难以触及,带着一种必须完成的使命的重量。她不能在这里倒下。她还有必须去做的事。

在几乎灭顶的冲击中,她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明,那感觉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死死抓住一块浮木,每一次精神的波浪打来都几乎让她脱手。她不再试图完全阻挡这些情绪——那无异于螳臂当车——而是开始尝试去分析它们,在一片混沌中寻找其中可能存在的规律或模式。

她逐渐发现,当她刻意将注意力从那些最汹涌、最混乱的情绪旋涡中引导开,不再与之正面抗衡,转而专注于感受手腕上符文搏动本身的节奏和强度时,那种被彻底淹没、无法呼吸的冲击感会稍微减弱。这就像在狂暴的洪水中找到了一块可以暂时喘息的礁石,虽然洪水依旧环伺,但她获得了片刻的思考间隙。

更进一步地,她开始尝试区分这些情绪洪流的“源头”。她发现,那些情绪特别强烈、饱含极致痛苦与死亡恐惧的波动,往往来自于她模糊“感知”到的、村庄里病情最重、濒临死亡的那几个特定方向。渐渐地,她能隐约“定位”到这些情绪特别强烈的源头,仿佛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仅由痛苦程度标注的暗影地图,每一个光点或涟漪都代表着一个正在消逝的生命。

一个惊人的念头在她饱受煎熬的心中萌芽——这或许就是张神婆暗示的“钥匙”?一种并非通过肉眼,而是通过这诡异符文来感知,甚至影响这诅咒连接的能力?

这个想法让她在无边的痛苦中看到了一丝微光。尽管每一次尝试集中精神去“倾听”和“分辨”,都让她感觉像是用脑过度般精神损耗巨大,头痛欲裂,仿佛有钢针在太阳穴间穿梭,但她开始更加努力地去捕捉和解析,试图在这片完全由他人情绪构成的汪洋中,找到一丝可以由自己意志稍微操控的细流。

在一次集中全部精神,试图安抚她从某个方向感知到的、属于一个年轻母亲失去孩子后那撕心裂肺的极致悲痛时,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将全部残存的意念集中在了“减轻”、“隔绝”这个强烈的念头上,试图将连接过来的那股尖锐如冰锥的悲伤洪流“推拒”开一丝,哪怕只是一秒。

过程艰难得如同徒手搬山,她的额头渗出冷汗,身体微微颤抖,几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心力。但就在她感觉精神力即将耗尽、意识即将再次被拖入黑暗的瞬间,那来自那个特定方向的悲痛洪流,似乎微弱地、极其短暂地停滞、减弱了那么一瞬?短暂到几乎让她以为是自己过度消耗产生的幻觉。

是错觉吗?还是真的起了作用?

陈芸猛地睁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仿佛刚从水底挣扎上岸。黑暗中,她苍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除了恐惧和绝望之外的另一种情绪——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微弱却真实无比、足以驱散些许寒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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