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的军靴碾过满地尖刺，发出“咯吱”的断裂声。这片被变异藤蔓占据的丛林早已不是自然之地，每棵树干都嵌着人类骸骨，肋骨像树枝般支棱，颅骨挂在藤蔓间，眼窝灌满粘稠树液，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筋膜，踩上去像踩在活人的皮肤上，能感觉到底下血管的搏动，偶尔有半截手指从筋膜下探出来，又迅速缩回。
“目标在丛林中心的祭坛，”老陈的声音从防刺耳麦传来，带着藤蔓摩擦的沙沙声，“热成像显示有‘荆棘尸’在巡逻，它们的骨骼能像植物根系一样扎进土里，千万别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十秒！”
阿木握紧链锯，锯齿上沾着上一个怪物的脊髓，像绞断的白色电缆。他躲到一棵嵌满骨盆的古树后，树干髋骨缝隙里长着暗红色触须，随呼吸微微蠕动。突然，脚下的筋膜剧烈收缩，无数根骨刺从地面钻出，像破土的獠牙，其中一根擦过他的脚踝，带出的血珠滴在筋膜上瞬间被吸收，留下暗红印记。
“三点钟方向！两只荆棘尸！它们在扎根！”老陈的声音陡然绷紧。
阿木抬头，两个扭曲的人形轮廓从藤蔓中显现，皮肤像树皮般开裂，露出里面缠绕的血管和神经，四肢异化成粗壮根须，深深扎进地面筋膜。它们的头颅下颌被藤蔓劈开，露出长满倒刺的舌头，像活蛇般伸缩，眼窝没有眼球，只有蠕动的白色根须，随阿木的呼吸轻轻晃动。
其中一只荆棘尸拔根而起，根须在地面拖出长血痕，带起的筋膜像被掀起的皮肤，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血管网络。阿木启动链锯，锯齿旋转的轰鸣惊得周围藤蔓摆动，他迎着怪物冲去，链锯切开对方根须的瞬间，墨绿色汁液喷涌而出，落在地上的骨刺上，让尖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
另一只荆棘尸从侧面袭来，手臂化作的藤蔓缠住他的腰，倒刺扎进作战服，勾住皮肉。他反手将链锯塞进对方嘴部，锯齿撕裂舌头的声音像切割湿抹布，那怪物发出不似人声的嘶鸣，眼窝根须疯狂抽搐，缠住阿木的藤蔓却收得更紧，倒刺几乎要勒断他的肋骨。
丛林深处传来更多嘶鸣声，十几只荆棘尸从阴影里显现，有的拖着半截人类躯干，有的藤蔓间挂着破烂军装——那是上周失踪的侦察小队的制服，其中一件肩章上，阿木认出了队长的名字缩写。
“祭坛周围的藤蔓会模仿人类的声音！别信任何呼救声！”老陈带着哭腔，“我检测到至少三十个活人被嵌在祭坛基座里，他们的心脏还在给藤蔓供血！”
阿木瞳孔收缩，想起侦察小队出发前的合影，照片里队长的儿子刚满三岁。链锯在他手中疯狂旋转，锯齿切开荆棘尸的藤蔓手臂，墨绿色汁液溅在面罩上，顺着玻璃流下，像凝固的血泪。他抓起地上带倒刺的断骨，插进最近的荆棘尸眼窝，那怪物的根须瞬间僵直，藤蔓皮肤枯萎，露出里面包裹的人类骸骨——正是侦察小队队员，锁骨上还留着训练时的旧伤。
地面的筋膜突然剧烈起伏，无数张人脸从筋膜下浮现，嘴巴开合发出模糊的呼救声，其中一个孩子的脸让他心脏骤停——那是队长的儿子，额头上的月牙形胎记清晰可见，正隔着筋膜望着他，眼神满是恐惧。
“那是陷阱！是藤蔓模仿的幻象！”老陈的嘶吼几乎要震破耳麦，“祭坛就在前面！别停下！”
阿木咬碎后槽牙，链锯劈开面前的人脸筋膜，底下涌出的不是血肉，而是缠绕的白色根须，像无数蛆虫般扭动。他踩着根须往前冲，藤蔓在身后迅速合拢，刚才站立的地方瞬间长出密集的骨刺，像被野兽啃过的骨头堆。
祭坛终于出现，那是用数千块人类颅骨堆砌的高台，每个颅骨的天灵盖都被掀开，里面长满红色肉芽，像诡异的花。高台顶端插着三十根粗壮藤蔓，每根末端连接着一个活人，他们的胸腔被剖开，心脏裸露在外，被藤蔓的吸盘吸附，每一次搏动都让祭坛上的颅骨发出沉闷共鸣，其中一个心脏的主人是队长，左胸的枪伤疤痕还清晰可见。
“它们在进行血祭！”老陈带着绝望，“每跳动一次心脏，藤蔓的防御就强一分！快毁掉祭坛中心的主根！”
阿木冲向祭坛的瞬间，四周藤蔓疯长，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困在中央。十几只荆棘尸从网外探进头来，根须像毒蛇般刺向他的眼睛。他将链锯调到最大功率，在身前转出死亡屏障，锯齿切开根须的同时，被不断疯长的藤蔓缠住，转速渐渐慢下来。
有根藤蔓缠住他的手腕，倒刺扎进动脉，墨绿色汁液顺着伤口往里渗，阿木感觉手臂肌肉迅速僵硬，像被石化。他猛地将链锯抛向空中，抽出军用匕首，顺着藤蔓轨迹扎进地面筋膜，一股暗红色血液从刀尖涌出，周围的藤蔓瞬间剧烈抽搐，仿佛被割伤的野兽。
链锯落下的瞬间，阿木接住它，用尽最后力气掷向祭坛顶端的主根。锯齿切开藤蔓的轰鸣中，他听到三十颗心脏同时停止跳动的闷响，队长的心脏从藤蔓上坠落，在祭坛的颅骨间滚了几圈，停在阿木脚边，还在微微颤动，上面的枪伤疤痕像只睁着的眼睛。
藤蔓的网开始枯萎，露出外面老陈的越野车，车灯刺破黑暗，照亮丛林里无数双绝望的眼睛——那些是被藤蔓吞噬的受害者，正从筋膜下缓缓浮现，皮肤像蜕壳般剥落，露出里面洁白的骨骼。
阿木踉跄着走向越野车，手腕伤口已经发黑，僵硬的肌肉让他几乎握不住车门把手。老陈递来的急救包掉在地上，绷带散开，缠上了从筋膜下钻出的半截手指。
“我们……毁掉它了吗？”阿木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老陈没说话，只是指着祭坛的方向。月光下，祭坛中央的主根虽然枯萎，却有一根细小的白色须根从颅骨堆里钻出来，顶端顶着一颗鲜红的果实，形状像缩小的心脏，正随着远处的风声轻轻跳动。
阿木捡起地上的链锯，锯齿的轰鸣声再次划破丛林的寂静。他望着那根新生的须根，眼底的血丝比藤蔓的汁液还要浓稠——这场用骨骼和血肉滋养的复仇，只要还有一寸根须活着，就绝不会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