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强行压下脑海中翻涌的眩晕感和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空虚，一把拉开静室的门。
门外，王浩脸色焦急，手中紧握着通讯器。
“说清楚！
观察哨什么情况？具体位置？”陈锋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异常冷静。
“西边三十公里，七号观察点，设在旧公路旁的一座通讯塔上。”
“两小时前还有正常联络，十五分钟前例行通讯中断。
我们尝试呼叫无应答，三分钟前，备用紧急信号器被触发，
传回的最后一段音频就是刚才那句，信号随即彻底消失。
已经派出的无人机在距离观察点五公里处失去联系，疑似受到强电磁或未知能量干扰。”
西边三十公里……正是之前周默发现异常灵能波动频繁出现的区域之一。
“通知林教官，启动二号应急预案，基地防御等级提升至红色。
所有外出小队就近隐蔽或撤回。
让赵博士和孙启明带上‘惊蜇一号’试验品和所有探测设备，到指挥室待命。”
“浩子，叫上铁柱叔，点二十个状态最好的兄弟，带上重武器和所有‘符文战刀’，五分钟后驻地门口集合。
周默呢？”
“周默一直在监控室盯着源印和外围信号！”王浩答道。
“让他带上探测器，跟我们一起行动。”
五分钟后，一支由二十五人组成的快速反应队伍悄然从武道阁驻地出发，
乘坐加装了简易装甲和消音装置的改装车辆，向着西边疾驰而去。
陈锋坐在头车副驾，闭目凝神，竭力恢复着状态。
新领悟的《玄龟不灭体》在体内自发缓缓运转，虽然无法快速补充精神力，
但那沉凝的意蕴却让他纷乱的心绪逐渐平定，肉身的疲惫感也减轻不少。
车队在夜色中沉默前行，只留下发动机低沉的嗡鸣。
越是靠近目标区域，空气中的不安感就越发明显。
路旁开始出现不自然的寂静，连常见的虫鸣都消失了。
在距离七号观察点还有大约十公里时，头车内的简易灵能探测器发出了低沉的警报声，指示灯变成了淡黄色。
“灵能残留，强度不高，但很新鲜。”探测器屏幕，低声道，
“而且很杂乱，像是……有很多个微弱的源同时经过留下的痕迹。”
陈锋睁开眼，目光锐利：“减速，关闭大灯，改用微光夜视。
所有人员，准备徒步接近。”
车队在一条废弃的岔路停下，众人迅速下车，检查装备，以战斗队形散开，借着地形掩护，向着观察点所在的山丘悄无声息地摸去。
越是靠近，周默的脸色就越白。
“不对……灵能残留越来越浓了，而且……有很多‘活着’的、快速移动的灵能反应在前方！
数量……很多！至少上百！
它们在观察点附近徘徊！”
上百个灵能反应？
陈锋心中一沉。
这绝不可能是少数“神明使者”。
难道是那种机械体？
但根据节点内的战斗经验，那种机械体的灵能反应应该更集中、更强才对。
“浩子，铁柱叔，呈防御楔形阵，缓步推进。
注意周围一切动静。”
陈锋下令，同时将自己的感知提升到极限。
《上古先天功》第三层的气血在《玄龟不灭体》的路线加持下，如同暗流般在体内奔涌，五感被暂时强化。
众人又向前推进了数百米，已经能够隐约看到山丘顶上那座通讯塔的轮廓。
然而，眼前看到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通讯塔依然矗立，但塔下的简易工事已经一片狼藉。
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月光和微光夜视仪惨绿色的视野中，
通讯塔周围的山坡上、树林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无数扭曲蠕动的黑影！
那些黑影大小不一，小的如狼犬，大的堪比水牛，但它们的外形却绝非自然界的任何生物！
它们像是将多种变异兽的特征粗暴地拼接在一起：
有的顶着秃鹫的脑袋和节肢动物的躯干，浑身覆盖着或角质或鳞片或外骨骼的甲壳，甲壳缝隙间和口器处，隐隐流淌着与“神明使者”身上相似的灵能微光！
它们无声地游荡着，撕咬着观察哨兵的残骸，用锋利的爪子或口器刮擦着通讯塔的金属支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一些个体背部长着奇特的囊状器官，偶尔鼓动一下，散发出微弱的灵能波动，似乎在进行某种扫描或通讯。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王浩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惊骇。
赵铁柱也脸色发青：“从未见过的变异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制造’出来的。”
陈锋目光冰冷，系统在他脑中高速分析着这些怪物的能量特征。
【检测到大量低等合成生命体。
【能量特征：以变异生物基因为基础，注入低阶格式化灵能驱动，强制融合改造。
【威胁评估：个体战斗力约等于强化型变异兽，具备微弱灵能攻击及抗性。
行为模式呈现高度协同性，疑似受统一指挥。暂定名：灵傀兽。
【弱点：驱动核心位于颅骨与脊柱连接处，灵能烙印点，破坏可致瘫。
统一指挥节点疑似存在，需进一步探测。
灵傀兽……被灵能驱动的傀儡兽。
“源族”的手笔！
而且是以一种工业化、批量生产般的方式制造的炮灰或侦查清理单位！
“它们发现我们了吗？”陈锋问周默。
周默凝神感应了几秒，摇头：“暂时没有。
它们的感知似乎主要依赖于那种灵能扫描和常规感官，我们的隐蔽做得不错，距离也还够远。
但如果我们再靠近，或者开火，肯定会被发现。”
“数量太多，硬拼不明智。”
“我们的目标是查明情况，并尽可能回收观察哨的残存记录或样本。
浩子，你带十个人，从左侧山脊迂回，制造噪音和能量反应，吸引一部分灵傀兽的注意力。
铁柱叔，你带十个人，在右侧建立阻击阵地，如果浩子他们吸引成功，有零散灵傀兽脱离大群追击，你们就负责截杀，收集样本。
动作要快，动静要小，尽量用冷兵器和消音武器。”
“锋哥，那你呢？”王浩问。
“我和周默，从正面潜行进去。”
“我需要近距离看看那些东西，看能不能找到指挥节点，或者看看哨所里还留下什么线索。”
“太危险了！”赵铁柱急道。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佯动和阻击，不是歼灭。
一旦我们得手或暴露，以红色信号弹为准，全体向东南方向三号撤离点撤退，绝不恋战！”
王浩和赵铁柱咬牙领命，迅速带人分头行动。
几分钟后，左侧山脊方向传来几声故意弄出的石块滚动声和一组刻意调高的便携式能量探测器的嗡鸣。
果然，通讯塔下聚集的灵傀兽群一阵骚动，大约三分之一的数量，在一只体型格外硕大、背上囊状器官鼓动频繁的个体带领下，朝着噪音和能量反应方向快速移动过去。
机会！
陈锋对周默一点头，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借着阴影和地形的掩护，向着通讯塔疾速靠近。
《玄龟不灭体》不仅带来防御，其蕴含的“沉凝”之意也让陈锋的气息更加内敛，动作间的能量逸散几乎为零。
周默则全力运转“鸟灵图”，身轻如燕，落脚无声。
两人很快接近到距离兽群边缘不足五十米的地方。
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混合了腐臭与灵能电离臭氧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
近距离观察，这些灵傀兽更显狰狞，它们的眼睛大多是一片浑浊的淡蓝色，没有瞳孔，只有机械般的冰冷光泽。
陈锋的目光锁定了兽群中央，几只徘徊在通讯塔破损入口处的灵傀兽。
其中一只，外形类似放大版的穿山甲，正用覆盖着灵能微光的爪子，试图扒开一块扭曲变形的金属板，那后面似乎是观察哨的临时指挥室。
就是现在！
陈锋身形陡然加速，如同离弦之箭，直扑那只穿山甲灵傀兽！
他没有动用声势浩大的拳法，只是将力量凝聚于指尖，一记灌注了暗劲和《玄龟不灭体》震荡之力的手刀，精准无比地刺向其颅骨与脊柱的连接缝隙！
“嗤！”
轻微的穿透声。
那灵傀兽身体一僵，眼中蓝光瞬间熄灭，软软倒地。
周围的几只灵傀兽似乎愣了一下，它们的反应比真正的野兽稍慢半拍。
陈锋毫不停留，抓住那只灵傀兽的尸体，猛地发力，将其当作盾牌和锤子，
狠狠撞开旁边两只扑来的犬型灵傀兽，同时一脚踹开那块扭曲的金属板，闪身钻进了指挥室。
周默紧随其后，在入口处转身，双手按在赵博士特制的灵能干扰器上，将功率开到最大！
一股无形的尖锐波动以周默为中心扩散开来。
外面正要涌来的灵傀兽动作齐齐一滞，眼中的蓝光剧烈闪烁，仿佛失去了瞬间的方向感，互相碰撞，发出混乱的低吼。
指挥室内一片狼藉，设备损毁，血迹斑斑。
陈锋目光一扫，迅速锁定了一个半埋在废墟下的、带有物理锁的金属文件箱。
他一把扯出箱子，暴力扭开锁头。
里面是一些纸质日志、一张手绘的周边地形图，
以及……一个老式的、带物理储存卡的便携式录音笔！
陈锋抓起录音笔和地形图，将日志塞进战术背心。
就在这时，外面周默发出一声闷哼，干扰器的光芒骤然黯淡下去——
超负荷运转，设备烧毁了！
而失去了干扰，外面的灵傀兽迅速恢复了凶性，更加狂暴地向着小小的入口涌来！
“走！”陈锋低喝，一手抓起周默，另一手挥舞着那只穿山甲灵傀兽的尸体开路，如同蛮龙般撞了出去！
刚冲出指挥室，迎面就是三只扑来的灵傀兽。
陈锋不闪不避，体内《玄龟不灭体》全力运转，一层淡淡的、隐约有龟甲纹路的金色光晕在他体表一闪而逝！
“砰砰砰！”
三只灵傀兽的利爪和撕咬落在陈锋身上，却发出击中败革般的闷响，只在作战服上留下了浅浅的白痕，未能破防！
反倒是陈锋身上传来反震之力，让那三只灵傀兽踉跄后退。
新功法的防御力，果然没让他失望！
但陈锋也感到气血一阵翻腾，精神力透支的虚弱感再次袭来。
不能久战！
他毫不犹豫，从腰间摸出信号枪，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一颗猩红的信号弹划破夜空，在极高处炸开。
“撤！”陈锋大吼一声，拖着周默，朝着预定撤离方向亡命奔去。
身后，被彻底激怒的灵傀兽群发出尖锐的嘶鸣，如同蓝色的潮水般汹涌追来。
王浩和赵铁柱看到信号，立刻放弃纠缠，带领队伍交替掩护，向着东南方向狂奔。
一场激烈的追逐在夜色山林中展开。
灵傀兽的速度极快，不知疲倦。
不断有武者掉队，被兽群淹没。
惨叫声、怒吼声、爆炸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当陈锋等人狼狈不堪地冲进三号撤离点——
一个隐蔽的山洞，并用炸药暂时封住洞口时，出发时的二十五人队伍，只剩下了十八人，个个带伤，弹药几乎耗尽。
洞外，灵傀兽群疯狂撞击着封堵的石块，嘶鸣声不绝于耳。
陈锋背靠冰冷的石壁，剧烈喘息，手中紧紧攥着那支染血的录音笔。
他知道，这支笔里，或许就有观察哨士兵用生命换来的、关于这些恐怖造物的第一手信息。
而更让他心悸的是，透过石缝，他看到远处天际，
似乎有几道更强的淡蓝色流光，正朝着这个方向……
不，是朝着江北基地的方向，不急不缓地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