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师叔!”文才秋生两人应声而动,抄起门边的木棍猛地一撞。
轰然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刹那间,一股阴冷之气自屋内涌出,寒意直透骨髓,众人手臂上瞬间泛起一层细密疙瘩。
屋中漆黑一片,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
林尘率先迈步进去。
借着微弱的光,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穿白裙的小女孩,年约十岁出头,一动不动,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像是坟前烧的纸人,透着股死气。
她双眼紧闭,身上缠着一条黑黝黝的麻绳,额头贴着一张黄符,正是镇魂所用。
那麻绳浸过黑狗血,名为“捆仙索”,专为压制游魂乱窜而设。
可就在林尘踏入的一瞬,女孩猛然睁眼——眼神空洞冰冷,身子剧烈抽搐,嘴角溢出白沫,竟挣扎着要坐起身来!
“快!按住她!”林尘厉声道,“拿绳子绑牢!”
“来了!”文才和秋生冲上前去,合力压制,却惊觉这小小身躯竟力大无比,两人竟一时制不住。
林尘迅速取出一块黑布,塞入女孩口中,防止她咬舌自尽。
“师弟,还有希望吗?”林正英低声问道,神色凝重。
林尘点头:“幸亏师兄及时用捆仙索封住她的命魂,否则魂魄离体,我也回天乏术。
现在必须立刻稳住魂魄,不能再有闪失。”
“师兄,请设法坛。”林尘沉声吩咐。
林正英立即让文才与秋生搬来一张方桌置于门口,又命刘大壮备好一碗“倒头饭”——半熟的米饭由一只碗倒入另一只,形如倒扣的碗,寓意引魂归位。
桌子摆定后,他又指挥两人将床挪至正对房门的位置,随后示意他们退到一旁,仔细观摩学习。
林尘将倒头饭放于桌中央,从随身的乾坤袋中取出三炷香、一叠黄纸、朱砂盒与一支毛笔。
“起坛!”
他左手并指成剑诀,轻轻一点。
三炷香自行插入饭中,倏然点燃,无风自燃,火苗幽蓝。
更诡异的是,三缕青烟升腾而起,竟在空中缓缓汇聚成一道,悠悠飘向床榻方向,仿佛被什么牵引着。
接着,林尘取出砚台,倒入朱砂与黑狗血,执笔蘸墨,屏息凝神,运笔如飞,一口气画出八张符箓,每一张纹路各异,繁复非常。
“文才、秋生,把这八道符贴在屋子八个角落。”
“是,师叔!”两人接过符纸,迅速依言行事。
“师弟,这是……八门锁魂阵?”林正英盯着那八张符,声音微颤。
林尘轻颔首:“师兄果然识得,正是此阵。”
林正英心头一震。
八门锁魂阵非同小可,需施法者一气呵成绘出八种不同符咒,且方位不能有误。
别说画了,寻常道士能把符形记全已是不易。
而眼前这年轻人,竟面不改色,一笔不差,足见功力深不可测。
必须运转内力,再蘸上黑狗血——就是公鸡冠子上的鲜红血液,一气呵成,整道符咒从头到尾不能有半点中断。
一旦断了笔势,之前所有功夫全都白费。
若非功力深厚之人,根本无法做到一气呵成。
“师父,八门锁魂阵到底是什么?”文才凑近过来,听到了两人谈话,压低声音问林正英。
“这八门锁魂阵,是我们茅山派顶尖的符阵之一,能镇住魂魄、困住游魂、稳住三魂七魄,还能降妖除魔,就连凶煞厉鬼也能当场制服,玄妙得很!”林正英解释道。
“师父,您会这个阵法吗?”文才又问。
林正英斜了他一眼,满脸没好气。
这徒弟怎么老是不懂察言观色?要是我会,还用得着光说不练?
文才一看九叔脸色,顿时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多嘴了,赶紧闭嘴不再吭声。
就在秋生贴完最后一张符的时候,床上的小女孩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嘴里虽被堵着东西,听不清说了什么,但那双眼睛睁得极大,脑袋不停地左右摇晃,脸上又是惊惧又是怨恨!
“定!”
林尘冷喝一声,手中凭空出现一道黄纸符,指尖轻轻一沾,往前虚点,符纸瞬间燃起火光。
随着林尘念动咒语和符火燃烧,小女孩挣扎得越来越厉害。
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竟硬生生绷紧了手腕粗的麻绳,床板都被扯得吱呀作响。
她的脸色由苍白转为青灰,口中不断发出怪异的呜咽声。
直到那张符彻底烧尽,女孩的力气仿佛也被抽空,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好了。”林尘收手,语气沉稳,“我已经把她主魂牢牢封住,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他顿了顿,略显疲惫地抹了把额角的汗,“秋生,给我倒杯水,嗓子干。”
秋生连忙端来一杯温水,林尘一口气喝下,静坐调息五六分钟,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朝刘大壮招了招手:“屋里别留人,都到门口来,我有话讲。”
“屋里人都出去,全站门口。”
林尘对刘大壮说道。
一听这话,刘大壮心立刻揪了起来,连声追问:“林道长!怎么样了?我闺女没事吧?”
他媳妇站在旁边,双手不停搓着衣角,紧张得说不出话。
林正英也默默望着林尘,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
林尘看着刘大壮,缓缓开口:“你女儿的魂,应该是被两个水鬼抢走了。”
“两个水鬼?”
刘大壮夫妻俩当场愣住。
“没错,是一男一女,年纪都很小,还是孩子。”
“孩子?”
刘大壮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前两年,水库那儿确实有两个娃儿,贪玩去游泳,结果莫名其妙就没了……”
林尘点点头:“溺亡的魂灵若想轮回,就得找个替身拉下去。
你女儿这次算是撞上了霉头。
今天要不是及时赶到,她这魂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刘大壮一听,整个人瘫软下来,“咚”地跪在地上:“林道长,求您救救我闺女啊!”
林尘上前扶起他:“起来吧,我说过会救她。
不过这两个水鬼不好对付,得先把他们引出来,才能找回你女儿的魂。”
他接着吩咐:“你去准备两套纸做的童装,再备些供饭供菜,记住,饭一定要夹生的!”
刘大壮二话不说,转身就去办。
他老婆平时就常给人剪纸扎花,手艺熟练,没多久就剪出两套花花绿绿的小童衣,交给林尘。
林尘接过纸衣,放进一只竹匾里,让刘大壮摆上供饭供菜,又取来两杯酒、两双筷子。
等这一切齐备,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
林尘对文才、秋生和刘大壮说道:“刘老板,还有你们俩,把这竹匾里的东西送到水库边上,悄悄放好,然后躲起来,天亮前千万别回来。”
三人依言行事,捧着竹匾匆匆赶往水库。
到了地方,点上香烛,摆好碗筷酒菜。
刚弄妥当,三人却都觉得背后发凉,仿佛暗中有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文才、秋生和刘大壮互相对视一眼,喉咙滚动,各自咽了口唾沫,心头直冒寒气。
一阵阴风拂过,吹得人脊背发麻。
三人再也撑不住,慌忙寻了个草丛钻进去藏好。
天上一轮残月冷冷照着大地,树影摇曳,如同鬼影婆娑,四周寂静得可怕。
哗啦一声,河面猛地翻腾起来,水花四溅。
脚步声由远及近,刘大壮悄悄探头一看,只见河滩上赫然印着两行湿漉漉的小脚印,一左一右,并排向前。
那脚印一路走到香烛前,忽然间,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像是风铃摇动,却又带着说不出的阴冷。
地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纸衣无风自动,轻轻飘起,仿佛被看不见的身体一件件穿上了身。
刘大壮浑身一僵,头皮发麻,眼睛瞪得老大——他看见了!在那晃动的纸衣里,分明站着两个人影,脸色青白,肿胀浮烂,正是两年前溺死在河里的两个孩子!
他喉头一滚,咽下一口唾沫,寒气顺着脊梁骨直往上冲,整个人如坠冰窟。
文才和秋生也看到了这一幕,但两人还算镇定。
毕竟跟在林正英身边多年,见过不少怪事。
可刘大壮哪经历过这些?早已吓得掌心沁出冷汗,身子微微发抖。
“爸爸!”
“爸爸!”
“我好冷啊……救救我,爸爸!”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河水深处传来,软软的,怯怯的,正是他女儿小莲的嗓音。
刘大壮眼神顿时涣散,整个人像被勾去了魂,喃喃念道:“小莲?小莲别怕,爸来了……”说着竟直挺挺站起身,踉跄朝河边走去。
“刘老板!你干什么去?”文才急忙喊了一声,可已经迟了,刘大壮脚步越来越快,根本不听劝。
“怎么办?”文才慌了神,转头看向秋生。
“快拦住他!他被鬼迷了心窍!”秋生反应极快,拔腿就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