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市，晚八点。
这是这座不夜城最繁华的时刻。市中心的时代广场人声鼎沸，巨大的ledgg屏上正在播放着某奢侈品的香水gg；地铁站里，疲惫的上班族正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视频傻笑；商业步行街上，情侣们手挽着手，在巨大的裸眼3d屏幕下拍照打卡。
一片祥和，纸醉金迷。
突然。
所有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断了。
没有任何预兆，时代广场那块号称“亚洲之眼”的巨型屏幕，画面猛地卡顿了一下。紧接着，那香水模特的笑脸扭曲、拉长，变成了一片令人不安的雪花点。
“滋滋——”
刺耳的电流声通过广场四周的大功率音响，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喧嚣，刺得行人们纷纷捂住了耳朵。
不仅是时代广场。
地铁里的电视、的士后座的gg屏、甚至是大楼外墙的灯光秀……在这一秒钟，全部被强制切断了信号。
整个江海市的夜空，仿佛眨了一下眼。
黑暗降临了三秒钟。
然后，一抹猩红的亮光，刺破了黑暗。
所有的屏幕上，同时浮现出了同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昏暗的背景，象是在某种地下的密室。镜头正对着一面斑驳的水泥墙，墙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张用红色油漆（或者是血）写就的巨大名单。
没有任何开场白，也没有蒙面人的恐吓宣言。
画面是静止的，但带来的恐惧却是动态的。
因为那张名单上的名字，每一个都是江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者是最近新闻里的焦点。
排在第一行的，是【秦庚】。
他的名字上，画着一个粗大的、触目惊心的红叉。旁边还贴着一张照片——那是警方内部流出的，秦庚死时那张嘴里开满蘑菇的恐怖遗照。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紧接着是第二行：【王强】、【李彪】。
同样是红叉。旁边配的是看守所里的监控截图，一个是脊椎被掏空的人形软件，一个是手变成了方向盘的怪物。
第三行：【张大伟】。
这个名字上的红叉，甚至还在滴血——那是实时的特效，还是真的血，没人知道。旁边配的，是一段只有短短三秒钟的视频。
视频里，那位金牌律师张大伟，正跪在镜子前，绝望地把手伸进自己的嘴里，硬生生地扯下了半截长满黑毛的舌头。
“呕——！”
广场上，有人当场吐了出来。
尖叫声、哭喊声瞬间炸锅。
这不是电影宣传，也不是恶作剧。
这是处刑现场的直播！
就在全城陷入恐慌的沸点时，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动了。
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拿着一支红色的马克笔，缓缓入镜。
那只手修长、稳定，就象是在黑板上写板书的老师。
它在名单的第四行，那个最大的名字下面，重重地画了一条横线。
那个名字是——【赵 泰】。
随后，一个经过变声处理，却依然能听出温润语调的声音，通过全城的音响，在夜空中回荡。
“晚上好，江海市。”
“很抱歉打扰了各位的雅兴。我只是想借用几分钟时间，向大家通报一下‘审判’的进度。”
“前四位被告人，已经伏法。罪名：故意杀人、伪证、诽谤。”
“现在，轮到最后一位了。”
屏幕上的镜头拉近，给了“赵泰”这两个字一个特写。
“赵公子，我知道你在看。”
那个声音轻笑了一声，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
“你的律师死了。你的医生死了。你的打手也死了。”
“现在，没人能替你挡枪了。”
“听说你最近身体恢复得不错？那是用了我女儿的骨髓换来的。既然你这么喜欢‘吃人’，那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回礼。”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倒计时。
【23:59:59】
“从现在开始，好好享受你生命中最后的24小时。”
“别想着跑，也别想着躲。因为……”
声音顿了顿，变得无比森寒：
“种子，已经发芽了。”
滋——
屏幕再次闪铄，所有画面消失，恢复了原本的gg。
香水模特依然在笑，但在此时此刻看来，那笑容却显得无比诡异和讽刺。
广场上的人群死一般的寂静，随后爆发出了比刚才更剧烈的骚乱。
有人在报警，有人在拍照发朋友圈，也有人在颤斗着讨论：
“那是陈默吗？是那个教授吗？”
“天哪，他真的把那些人都杀了？太狠了……”
“狠什么？你没看之前的爆料吗？那些人把人家女儿骨髓都抽干了！这是报应！”
“就是！杀得好！这种有钱人就该死！”
舆论的风向，在极度的恐惧和朴素的正义感之间，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偏转。
陈默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疯子”。
在某些人眼里，他成了手持镰刀、收割罪恶的“死神”。
……
江海市公安局，指挥中心。
电话铃声已经响成了一片，接警台的灯光红得象血。
雷厉站在大屏幕前，看着那个已经消失的直播画面，脸色铁青。
“技术科！查到信号源了吗？！”他怒吼道。
“查不到！雷队！”技术科长满头大汗，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对方用的是一种新型的生物信号劫持技术，他不是黑进了网络，他是黑进了……信号塔的底层协议！ip地址在全市几万个节点跳跃，根本无法定位！”
“混蛋！”雷厉狠狠锤了一下桌子。
这是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陈默不仅在杀人，他还在向整个司法系统宣战。他在告诉所有人：法律做不到的事，我来做；警察抓不到的人，我来杀。
“雷队，市长电话！”
“雷队，省厅命令我们立刻封锁全城！”
“雷队，赵家那边报警了，要求我们派特警队过去保护赵泰！”
各种声音涌入雷厉的耳朵。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传我命令！”
雷厉转过身，目光如刀：“发布a级通辑令，全城搜捕陈默！另外，调集所有特警力量，包围赵氏集团总部和云顶山庄！”
“是为了保护赵泰吗？”小张问道。
“保护？”雷厉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不。”
“是为了……见证。”
如果陈默真的能突破警方的重重包围，在24小时内杀了赵泰。
那这个案子，将成为江海市永远洗刷不掉的耻辱。
但也可能是……某种迟到的“正义”。
……
赵氏集团总部，顶层豪宅。
“啪！”
名贵的红酒杯被狠狠摔在地上，鲜红的酒液溅射在地毯上，象是一滩血。
“废物！都是废物！”
赵泰象是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宽大的客厅里来回暴走。他扯开了领带，双眼赤红，原本那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荡然无存。
“张大伟那个蠢货！躲在安全屋里都能死！那是纸糊的吗？！”
“还有那个陈默！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全城直播威胁我？！”
赵泰冲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那座灯火辉煌的城市。
就在几分钟前，那些大屏幕上还挂着他的名字，挂着那个血淋淋的红叉。
那是对他的羞辱！更是对他的死亡通知书！
“少爷，您别急。”
管家颤颤巍巍地递上一杯水，“警察已经把楼下围得水泄不通了，还有咱们自己的雇佣兵，这栋楼现在连只苍蝇都进不来。那个陈默就是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
赵泰猛地回头，一把打翻了水杯，“秦庚死的时候你们也是这么说的！王强死的时候也是！张大伟那个蠢货也是信了你们的鬼话！”
他大口喘着气，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24小时。
种子已经发芽了。
陈默的那句话，象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我身体里……真的有东西吗？”
赵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摸了摸喉咙。
没有感觉。
不痛，不痒。
除了刚才因为发火而有点心跳加速外，没有任何异常。
“叫医生！快叫我的私人医生团队来！给我做全身体检！ct、核磁、验血，全部做一遍！”赵泰嘶吼道。
“是是是，马上安排！”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赵泰跌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恐惧，像潮水一样慢慢淹没了他。
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水……给我水……”
他抓起桌上的一瓶依云矿泉水，拧开盖子，猛灌了一口。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稍微压制了一点心里的火气。
但是。
当那口水咽下去之后。
赵泰突然皱了皱眉。
他砸吧了一下嘴。
奇怪。
这矿泉水……怎么有一股淡淡的、象是红酒回甘一样的甜味？
而且，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土腥味？
“咳咳……”
赵泰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他并没有在意。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胃部的深处，那几颗随着红酒进入他体内的幽蓝色孢子，在接触到这股新的水分后，象是久旱逢甘霖的种子，悄无声息地……
裂开了一条缝隙。
……
此时此刻。
赵氏集团大厦对面，一座未完工的摩天大楼顶端。
狂风呼啸，吹得陈默的风衣猎猎作响。
他站在没有任何防护的钢梁边缘，脚下是几百米的深渊。
他摘下了金丝眼镜，随手扔进了风里。
那双毫无遮掩的、暗紫色的复眼，在夜色中散发着妖异的光芒，死死锁定着对面大楼顶层的那扇落地窗。
“看到了吗，吴刚。”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被风传得很远。
“那座大楼，象不象一座巨大的墓碑？”
站在他身后的吴刚，扛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提琴箱，咧嘴一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像。那是给赵家立的碑。”
陈默张开双臂，象是要拥抱这座城市，又象是要拥抱即将到来的毁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闻到了空气中那股即将爆发的、浓郁的孢子味道。
“赵泰，别急。”
“医生救不了你，警察救不了你，钱也救不了你。”
“因为你的命……”
陈默缓缓握紧了拳头。
“是我给的。”
“现在，我要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