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大概估算一下。
护士态度很好,柔声细语的。
丁未不解,问:“这要如何估算?”
他对医疗方面的事一窍不通,更不知道接下去爷爷还需要些啥药物,外行估算不了。
“你可以参照这上面,这个四千块是手术的费用,五百块则是药物和护理的费用。”
“也就是说,今后每一天都需要五百块钱,是吗?”丁未问道。
“这个不一定,要看病人的情况去,有时候更高,有时候就差不多五百块左右,只要情况稳定,用药就差不多的。”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每天五百块计算,一个月就要一万五千块钱。
一万五千块,这是他活到这么大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他们村承包鱼塘的王财旺属于村里令人艳羡的富户,一年的收入有五千块左右。
一万五千块,别说对于丁未,就算是对于王财旺这种会赚钱的人物来说,也是很大一笔钱。
丁未眼前一片迷茫。
“等病人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后,费用还会少一些。”
护士见他在难过,连忙补充道。
“谢谢护士姐姐!”
他对护士道了谢,便迈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脚回到了病房。
他一屁股瘫坐在床沿,看着账单泪流不止。
他想放声大哭,可是不能,这里是医院。
四千五百块,还有明天、后天、还有接下去的每一天
只要爷爷没有醒来,每天都得靠着药物维持生命。
他一个刚踏出校门的学生,没有任何挣钱的本事和门道。
除了卖血,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去换钱挽救爷爷的生命。
爷爷是他的救命恩人。
更是他在这世上的唯一的亲人,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爷爷还没有享过他丁未一天的福呢!
他做不出放弃治疗这种事儿!
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人的面孔,有对他好的班主任、对他好的科任老师
可是不行,几位老师家里也很清贫,上有老下有小,日子过得也很拮据。
脑海中还闪过村里的每一位邻居。
有大半的村民们对他和爷爷都不屑一顾,别说他们也都不是富裕人,就算有钱也不会借给他。
何况只要一说出去,人们都知道植物人花钱就是个无底洞,而且是没有希望的无底洞,没有人会借钱给他。
胖婶、大山叔,他们愿意帮助自己,可他们也都是经济困难的人。
丁未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难道就要因为钱而放弃爷爷的生命吗?
他做不到啊!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是他如今的最后一丝希望了。
他用袖子擦干眼泪,拿起毛巾和牙刷到走廊尽头的盥洗处刷牙洗脸。
回到病房后,把东西归置到一起,背起洗得发白的帆布挎包匆匆下楼。
他走出医院的后门,看着斜对面那条半夜走过的巷子停下了脚步。
那种忐忑不安又袭上心头。
最后,他把心一横,鼓起勇气朝街道对面跑过去。
他一口气跑到粮油店门口,不等喘匀气,就跨进门槛。
“哟,小伙子你来了?”
正在店里与人喝茶的店老板一眼就认出了他。
“老板,我我想求您点事儿。”
丁未硬着头皮说,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什么事儿?别又是那事儿,我可不能答应。”店老板严肃起来。
“不是的老板,我”
丁未看着旁边那人,欲言又止。
店老板笑道:“没事儿,这是我的好朋友,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我、我能不能跟您这儿借点儿钱?”
丁未闭着眼睛快速说了出来,“您放心,我以后会定期来您这儿”
抽血两个字他没敢说下去。
“小伙子,你这话我没明白啊,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儿?”
被店老板这么一问,丁未就更加紧张了,他努力组织着语言。
店老板以为他不说话了,便又道:“你说你这冷不丁地提出跟我借钱,咱们也萍水相逢非亲非故的,你得把话说明白不是?”
“老板,我的意思是我向您借,也当做是预支,以后我会定期来来还您钱,您看可以吗?”
“喔!”店老板听明白了,“小伙子,我可不希望你拿自己的身体开这种玩笑。”
“老板,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但你这就是在拿身体开玩笑,你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我不能答应你!”
店老板非常坚决地拒绝了。
旁边喝茶的那人,穿着非常体面,气场也特别好。
他一直在冷眼看着丁未和店老板。
这时,他突然插嘴道:“老张,这小子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这孩子之前来我这儿买过米面,所以认识,他可能是遇上困难了,来跟我借钱。”
“借钱?借多少?”那人随口问道。
“借借四千五百块。”
丁未本来想说借五千块,因为今天账单交了四千五百块之后,明天还需要再交,他得先准备着。
可是他不敢多说,结果脱口而出说了四千五百块。
“借这么多啊?小伙子,你这是开玩笑呢吧?社会混子?”
那人也站了起来,走到店老板身旁,俩人的目光全都投在丁未的身上。
令丁未感觉犹如万千的刺在扎着自己。
但既然已经开头了,除了这里,他实在没有地方可去,连借钱的地方都没有。
“老板,您请放心,我绝不是骗子,要不是我爷爷这病,我也不会来跟您开这个口。正如您所说,咱们非亲非故,我怎么会随便来问您借钱呢?”
丁未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社会混子。
连忙从帆布挎包中拿出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双手捧到他们二人面前。
“老板,您看这个,这是我今年考上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店老板接过来翻开看了看,惊讶道:“小伙子,你很优秀啊!竟然考上了重点大学,这所大学咱们全省才一个人考上,原来是你啊?”
“是的大叔我、我爷爷的病急需钱,您看能不能”
他已经忍不住了,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快拿来我看看。”
旁边的中年人一把从店老板的手上拿过录取通知书。
“还真是啊,这小伙子你爷爷什么病?”
“我爷爷他脑部受了重伤,成了植物人。”
“成了植物人?植物人这可是无底洞啊,而且几乎是没有多大希望醒来的。”
那名中年人摇头叹息道。
“可是,只要我爷爷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能放弃他。”
“你爷爷今年多大岁数了?”粮油店老板问。
“今年六十五岁了。”
“可你这不是考上大学了吗?等你上大学去了,你爷爷的费用怎么付?谁来照顾他?”旁边的中年人问。
“我我不知道,我眼下只想着不能放弃我爷爷。”丁未哽咽着。
他一个刚出校门的,眼前除了救爷爷,想不了那么远。
“那你的家人呢?”那人又问道。
不等丁未回答,粮油店老板小声道:“他从小没了父母,和爷爷相依为命。”
“难怪,着实可怜。”
中年男人说完,又劝道:“你爷爷也这把年纪了,醒来的几率基本为零,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听不听?”
“什么建议?您说。”
丁未眼巴巴地看向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