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们站在靓坤那边，与徐陆阵营对立。
若徐陆掌权，往后日子恐怕不好过。
在场的九人分别是徐陆、韩宾、十三妹、恐龙、太子、靓妈、灰狗、阿超和肥佬黎。
若要投票，很可能是四对四。
靓妈多半弃权，她向来对洪兴内部事务不热衷。
如果陈耀和基哥加入，肥佬黎相信陈耀更有机会，而不是徐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声：“抱歉，我来晚了。”
众人回头，看到陈耀大步走进来。
肥佬黎一见陈耀，暗自松了口气。
他没想到陈耀会在这关键时刻出现。
陈耀走到白纸扇的位置，对众人说道：
“按洪兴的规矩，必须等龙头下葬后才能选新龙头。”
“上次蒋先生过世，坤哥也是这么做的，不能坏了规矩。”
肥佬黎等人立刻响应：“对！耀哥说得对！”
陈耀接着说：“在选出新龙头前这两天，我提议由兴叔暂代龙头，大家觉得如何？”
太子正要反对，徐陆开口：“行，就照规矩办。”
“陈耀，这几天你去哪了？社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在？”徐陆追问。
陈耀答道：“我回了趟内地，老家有点事。我老豆走了，得回去料理后事。”
众人听了便不再多问，但徐陆清楚他在撒谎——他其实去了泰国。
洪兴连续两任龙头遇害，震动香江，各大媒体纷纷报道。
一时江湖风声鹤唳，暗流汹涌。
洪兴以登报发讣告的形式公布了治丧安排。
治丧组长徐陆，副组长陈耀、兴叔，列明了追悼会时间地点。
消息一出，港奥台及东南亚社团纷纷致电哀悼，并表示将派代表赴港吊唁。
两日后，红磡殡仪馆内，按最高规格举行追悼会。
可容纳两千人的礼堂中，靓坤的巨幅遗像被白菊环绕，高悬于北墙。
厅内肃立108名黑衣洪兴成员，垂首默哀。
馆外则有两百余名各堂口马仔列阵，以西装为屏障阻挡媒体镜头。
徐陆身着黑色西装，胸前别着白色花朵，臂缠黑纱，与陈耀、太子、恐龙、十三妹、韩宾一同立于左前方。
他们静候前来吊唁的各方宾客致谢。
会场肃穆凝重，偶有人声亦低沉压抑。
“有客到！”
“和连胜众位大哥前来悼念！”
门口的基哥拉长嗓音通传。
徐陆望向和连胜的队伍，领头的正是步履蹒跚的邓伯。
宽大的黑西装套在邓伯身上，如同充了气一般鼓胀。
邓伯缓步走至靓坤遗像前，吃力地完成三鞠躬，随后转向徐陆等人说道：“请节哀，和连胜前来致意。”
紧接着，其他社团代表陆续进场，基哥的通报声接连不断：
“水房诸位大哥前来悼念！”
“号码帮诸位大哥前来悼念！”
“胜义堂诸位大哥前来悼念！”
“三口组大哥前来致哀！”
“新记众位郑大哥前来悼念！”
“东兴诸位大哥前来悼念！”
随着基哥一声声宣布，各大社团的代表纷纷现身。
甚至有不少帮派的龙头亲自到场。
人群中传出低声议论——上次蒋天生离世时并未举办追悼仪式。
有人窃窃私语：“靓坤当初刻意压低蒋先生的丧葬规格。”
“没想到如今他自己身故，反倒是徐陆为他操办这样风光的葬礼。”
“是，徐陆确实心胸宽广。”
“江湖上谁不知他们曾有过节？”
“毕竟是同门兄弟。”
“死者为大，徐陆年纪虽轻，却深谙江湖之道。”
“三联帮诸位大哥前来悼念！”
此言一出，洪兴众人齐刷刷投去目光。
三联帮此番前来意欲何为？
近日传闻，蒋天生与靓坤之死皆与三联帮脱不了干系。
柯志华代表三联帮看向徐陆，沉声道：请节哀，三联帮礼到。
徐陆微微躬身，嘴角险些扬起笑意。
这位柯子华是山鸡的表亲。
待柯志华入座后，基哥洪亮的声音再度响起：东新社众位大哥前来吊唁！
东兴的人也来了？
徐陆蹙眉望去，本以为会见到骆驼率领众人。
不料东兴今日派来的竟是一位女子。
胭脂虎！人群中传来一声低呼。
徐陆凝神观察，那女子身高至少一米七六，黑衣马尾，面容姣好却神色肃穆。她向前行礼后，直视徐陆道：节哀顺变，东兴社礼到。
徐陆既未回礼也不欠身。
陈耀轻扯他衣袖，他却置之不理。
女子神色自若地率众入座。
阿陆，怎么了？陈耀低声询问。
无妨，只是意外来人是个女子。徐陆随口搪塞。
陈耀解释道：这是东兴胭脂虎，创始人林三的孙女。
未及答话，湾岛四海帮代表已至。
十时许，殡仪馆从白色花海变为黑色人潮。
作为治丧负责人，徐陆致辞答谢，追忆靓坤生平。
最后，靓坤骨灰依佛教仪轨安葬。
“韩哥，我妹把车开走了，捎我一程呗。”
少女离开后，徐陆正要开车返回九龙城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徐陆转身笑了。眼前这人留着乱糟糟的长发，穿着牛仔裤，正是洪兴的大飞。
“大飞，怎么想起来坐我的车？”徐陆问道。
大飞上前两步，和徐陆并肩望着前方那群社团大哥：“陆哥，你这车虽然颠了点，但跑得快。”
聪明人之间无需多言，短短两句话，彼此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十分钟后，九龙塘陆羽茶楼。
徐陆和大飞坐在靠窗的位置。
大飞递过雪茄，两人开始吞云吐雾。
“洪兴现在局势复杂，陈耀这两天到处活动。”大飞率先开口。
徐陆笑笑没接话。
大飞看了他一眼：“陆哥对龙头的位置没兴趣？还是觉得自己实力不够？”
不等徐陆回答，大飞掐灭雪茄，扳着手指说：“光说你现在的实力，堂口是洪兴最旺的，手下至少两万兄弟吧？”
“这和龙头有什么关系？”徐陆笑着反问。
“别装糊涂，以你的分量，这位置非你莫属。不过最近治丧小组倒是有意思。”
徐陆确实不太明白。他原以为丧事只是走个过场。
大飞继续说：“按理说治丧该由社团元老主持，可现在全是陈耀在和各帮派联络。报纸上公布的治丧名单也是他一手操办。”
“虽然你是组长，他是副组长，但现在整个场面都被他掌控了。”
“接着说。”徐陆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大飞咧嘴一笑：“洪兴的地盘数你最多，拼杀挣钱你最在行，陈耀那阴货可别把你算计了。”
徐陆起身踱到窗前，目光掠过对面的旺角与油麻地。
电影里的陈耀虽无甚突出，倒也不像有多大野心。
可如今剧情被自己搅乱，这个陈耀已与影像中判若两人。
身为洪兴总堂白纸扇，名分上确实压过只是个扛把子的徐陆。
徐陆心知肚明，这几日肥佬黎那四人已聚在陈耀身边，更赢得帮会元老们的。
这股势力不容小觑。
江湖最重资历。
“我向来不屑搭理那些老古董，反倒让陈耀钻了空子。”
念及此，徐陆又笑了。
若陈耀此刻搬出蒋天养，事情反倒棘手。
洪兴乃蒋震所创，蒋天生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蒋天养作为次子，在兄长故去后继位也名正言顺。
真到那一步，说不得要想法子除掉蒋天养。
如今陈耀这般行事，可见蒋天养暂不返港，倒是少了最大阻碍。
大飞又点燃一支烟：“陆哥，争还是不争？给个准信儿。”
徐陆不答反问：“大飞，为何要助我？”
大飞嬉笑着吐出烟圈：“咱们都是年轻辈，就想看你这样又俊又能打的坐上龙头交椅。”
徐陆抿了口茶，目光如炬：“说真话。”
大飞深吸一口烟，任由烟雾从鼻腔缓缓溢出，沉声道——
世道在变，帮会在变，江湖也在变，跟不上就得被淘汰。洪兴到了必须改变的关口，只有你能带我们前进，我挺你。
徐陆微微点头。
大飞接着道：那些老顽固都被陈耀搞定了，肯定站在他那头
徐陆听着，确认大飞确实自己。
回去后，傻强陆续传来消息。
陈耀开始为上位造势，先是肥佬黎公开表态，说陈耀德高望重，洪兴龙头非他莫属。
接着基哥、灰狗、阿超也放话，说陈耀身为总堂白纸扇，完全有资格当龙头。
太子一天几个电话催问徐陆准备情况。
放心，一切尽在掌控。徐陆答道。
太子这才安心。
洪兴总堂，龙头选举日。
上午九点，一黑一红两辆跑车疾驰而至，引起众堂主瞩目。
车门开启，徐陆带着天养生、天养红、陈永仁、傻强等人下车。乌蝇去停车。
操，开法拉利了不起。肥佬黎啐道。
灰狗阴阳怪气：人家游戏机日进百万，钱多烧的。
徐陆笑而不语，带人往里走。
陆哥！韩宾追上来低声道：靓妈站陈耀那边。
物以类聚罢了。徐陆淡然一笑。
“陆哥，你真的想清楚了吗？”韩宾随着人群前进时低声问道。
徐陆刚要回答，身后传来脚步声，十三妹和大飞跟了上来。
踏入会议室的瞬间，徐陆恍然回忆起儿时溜进录像厅偷看投影的往事。
烟雾在室内弥漫，男人们吞云吐雾，空气浑浊不堪。
关二爷神像前并列摆放着蒋天生与靓坤的遗照，黑纱缠绕相框边缘。
兴叔一见到徐陆便快步上前，将他拉到角落悄声说：
“几位元老那边我都打过招呼，只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