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他们烧过的岁月(1 / 1)

京市,国家生态会议中心。

“根系计划”成果展的巨幅海报下,人潮涌动。

苏晚卿一身素雅的白色新中式套装,静立于展厅中央,清冷的气质与周遭的喧嚣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身后,是覆盖了整面墙的巨大电子屏,实时滚动着全国十八个试点地区的惊人数据。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西南山脊区那片曾经寸草不生的废弃矿区。

“……该区域土壤重金属含量超标三百倍,被国际专家判定为永久性死亡土地。经过‘根系计划’两年零七个月的干预,目前兰草茶苗覆盖率已达到百分之六十七。”苏晚卿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全场,平静无波,却字字千钧。

屏幕上,一张张对比图触目惊心。

昔日泛着诡异金属光泽的赭色土地,如今竟被一片顽强的绿意所覆盖。

“最新植株切片分析显示,被富集的重金属元素在兰苗体内被稳定固化为不可迁移的结晶体。这意味着,这片土地的毒性,正在被植物的生命力彻底封印。”

台下一片哗然,闪光灯此起彼伏。

一名资深财经记者挤到前排,高声提问:“苏院长,这是否意味着这项技术可以进行大规模商业推广,彻底改变我国乃至全球的污染土地格局?”

苏晚卿的目光扫过他,眼神深邃如古井:“可以。”

就在记者面露喜色,准备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时,她再度开口,声音陡然转冷。

“但我们所有人都必须记住,这些土地,喝过血。”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像一根冰刺,扎进每个人的心里,为这场科学的奇迹蒙上了一层肃杀而神秘的面纱。

展厅入口处,一件特殊的展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巨大树脂碑,内部封存着半片碎裂的青瓷茶盏,正是那只“烬生盏”的残骸。

阳光穿透树脂,在那破碎的边缘折射出凄美的光晕。

旁边的说明异常简洁:“容器破碎,茶未凉。”

参观者络绎不绝,人们在碑前驻足,试图解读这句禅语般的注释。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踮起脚,扯了扯妈妈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妈妈,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吗?”

那位年轻的母亲看着那半片碎瓷,眸光微湿,却终究没有回答。

镜头缓缓下移,掠过人群,最终定格在树脂碑底座一行极不显眼的镌刻铭文上——

“承砚监制,晚卿主方”。

北疆,边境休养站。

一份最新的体检报告被重重地拍在桌上,沈知节双眼赤红,死死盯着上面的数据。

傅承砚,最后一次提交的健康报告。

骨密度持续下降,已低于同龄健康男性最低标准百分之四十。

血液中铁、锌、硒等微量元素含量接近临界值。

细胞端粒长度磨损严重,仅为同龄人的三分之一,生理年龄评估已超过七十岁。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沈知节一拳砸在桌上,指节泛白。

他立刻申请了紧急转院,得到的回应却是傅承砚本人的强硬拒绝。

他亲自驱车赶到休养站,却被傅承砚拦在了病房门外。

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窗,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如今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可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没有看沈知节,而是抬手指着窗外远处山坡上,两株迎风挺立的、颜色比周围植物更深邃的幼苗。

“你看,”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欣喜,“它们活下来了。”

沈知节的心脏被狠狠揪住。

当晚,他避开所有人,利用权限偷偷调取了傅承焉近三年的饮食记录。

结果让他如坠冰窟。

记录显示,傅承砚的每日摄入物,单调到令人发指。

除了维持最低生存所需的一点粗茶和野菜,他的主食,竟是一种由晒干的兰草根粉末混合而成的糊状物。

沈知节颤抖着将成分送去分析,很快,一份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报告摆在了面前。

这种粉末,经过特殊炮制,竟能极大地加速人体内微量元素通过代谢向外界植物转移的效率。

他不是在吃饭。

他是在以一种缓慢、精准而残酷的方式,主动“分解”自己。

以血肉之躯为媒介,以生命为催化剂,将自己一点点碾碎,喂养给那片贫瘠的冻土。

沈知节猛然醒悟,傅承砚不是在赎罪,他是在献祭。

他正将自己变成那片土地的一部分,变成那“根系计划”最沉默、最底层的养分。

与此同时,烬归堂旧址。

阿墨在整理被封存的档案时,于一个夹层中,发现了一份被刻意隐藏的牛皮纸袋。

里面是一份捐赠协议。

三年前,傅承砚将其个人名下全部海外资产,悄无声息地转入一个新成立的、名为“生态修复专项基金”的匿名信托。

唯一的附加条款,用打印体标注得清清楚楚:“该基金所有用途,须包含对苏晚卿女士主导的一切生态及茶疗研究项目的无条件、无上限支持。执行过程中,不得以任何形式冠名,不得向苏晚卿女士本人及任何第三方公示资金来源。”

协议的签署时间,是傅承砚收到离婚协议的第二天。

阿墨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翻遍了整个文件袋,终于在最底层,找到了一张未来得及销毁的便签纸。

上面是傅承砚那熟悉而凌厉的笔迹,却写着一行卑微到尘埃里的话:

“我不配做丈夫,但可以做泥土。”

阿墨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握紧那张薄薄的纸,那重量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窗外的天光泛白。

最终,他将协议原件锁进了最深处的保险柜,只将一份复印件,匿名放入了“根系计划”财务监督委员会的内部信箱。

高原牧区,沈知节推行的“移动药炉”计划取得了惊人的成功。

首批使用者中,一个患有严重神经损伤、夜夜惊醒的男孩,在服用一周后,睡眠质量大幅改善。

更奇特的是,他开始用彩笔画下自己梦中的景象。

画上,全是一个模糊的蓝色身影,在无尽的雪地中艰难行走,而他的身后,则不断长出一条条会发光的藤蔓,延伸向远方。

沈知节将这些稚嫩的画作拍照存档,在一次数据比对中,他惊恐地发现,男孩画中那些藤蔓的走向,竟与研究院卫星监测到的地下根系能量扩展路径,有着近乎百分之百的吻合!

他立刻联系研究院,请求数据协助分析。

得到的,却是苏晚卿的亲笔批示,只有寥寥数字:“不必破译,让它自然生长。”

沈知节望着那些鬼魅般的线条,忽然明白了什么。

有些治愈,从来不是药到病除的奇迹,而是一条沉默的暗河,是从一个濒死的生命里,流向另一个新生的灵魂。

日内瓦,温嫕的心理诊所。

她收到了一封读者来信。

信来自一位曾在婚变中罹患重度抑郁的女子。

“温博士,我照着您书里写的方法,为自己泡了三年茶。就在今天早上,我忽然觉得,心里那个空了很久的位置,好像长出了新的东西。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了,但我记得茶的香气。”

温嫕读罢,泪水悄然滑落。她提笔回信,却迟迟无法落笔。

最终,她只在信纸上写下一句:“你不是修复了旧我,而是亲手孕育了新的生命。”

寄出前,她犹豫了一下,从自己那本新书的校样稿中,取出了那片早已干枯的兰叶,小心地夹进了信封。

助理好奇地问起这片叶子的来历。

温嫕迎着窗外的阳光,微笑着说:“一个男人用十年光阴写成的道歉信,太重了,我只是代为投递一小部分。”

夏至,深夜。

苏晚卿独自一人登上研究院顶楼的中央观测台,查看最新的全国遥感图谱。

屏幕上,一张巨大的绿色脉络图已经初步成型,如同大地的血管,横贯南北,闪烁着生命的光芒。

这是她的心血,是她后半生的信仰。

就在此时,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寂静。

系统地图上,代表傅承砚所在休养站区域的坐标点,地热信号读数正以一种不可能的速率急剧升高,瞬间冲破阈值,然后……骤然归零。

一片死寂。

苏晚卿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她手指颤抖着,点开了那个坐标点的实时卫星监控。

画面清晰地传来——

休养站外的山坡上,那两株异色幼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抽枝、展叶、拔高,彼此缠绕,交织成一座通往天空的绿色门柱。

而在那门柱环绕的中心,一件蓝色的医护外袍静静地平铺于地,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袍子上方,悬浮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微光,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晕,随即如晨雾般缓缓消散。

屏幕前,苏晚卿死死地盯着那件空无一人的衣袍,喉咙发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握着鼠标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始终没有拨通任何一个电话。

深夜的风穿过观测台的缝隙,吹动她鬓边的一缕碎发,轻柔得,仿佛有人正站在她的身后,用尽此生最后的力气,轻轻唤她的名字。

她缓缓闭上眼。

唇间,逸出一句轻得只有风能听见的话。

“你要我把路走完,我就走完。”

再睁开眼时,她眸中的滔天巨浪已然平息,剩下的,是无边无际的冷静与决然,一如万年冰川下初霁的冬雪。

她的目光越过屏幕上那个已经熄灭的坐标,望向了更远、更广阔的世界版图。

这条用血肉铺就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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