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王若嫻紧紧看著已经不知不觉中比她这个母亲高半个头的赵仙羆道：“简之，怎么样”
张氏担心隔墙有耳，也小声好奇的问道：“简之，说话啊，你到底有没有治好皇后”
李毓婉站在赵仙羆身边，眼睛同样定定看著赵仙羆。
王老太爷、王怀瑾王握瑜兄弟俩、赵继迁夫妇以及其余人也都围著赵仙羆站著，眼珠子像是掛在了赵仙羆身上。
可是赵家小院有点小，快二十个人挤在一起根本站不住。
赵伯都和王家一个年纪较小的子弟，因为个子矮被挡住视线，又挤不进去，顿时直接爬到了院子里两棵小树上。
赵仙羆没有急著回答，他只是静静看著满院子里的亲人。
一种血浓於水的温暖在心里流淌。
“治好了。”
“治好了”
“真治好了！”
隨著赵仙羆淡淡拋出三个字，院子里所有人一开始都愣了一下，等看到赵仙羆点头確认，顿时忍不住惊呼起来。
李毓婉神色微微有些激动，头一次认真打量著赵仙羆这个丈夫。
但是很快赵家以及王家的人就想起了那些有著好几副面孔的邻居。
他们不想让那些邻居偷听到这个消息，於是一个个忍著有些亢奋的心情，把声音降低，小声討论起来。
“那你怎么是一个人走著回来”
王老太爷努力抑制著狂跳的心臟，想到这个问题，问赵仙羆道。
其他人也都看著赵仙羆。
是啊，既然赵仙羆都把长孙皇后救醒了，为什么不是被人送回来，而是走著回来
赵仙羆道：“因为是我自己要走著回来。”
王老太爷沉默，然后问道：
“那…赏赐呢”
包括王老爷在內，所有人都觉得按照常理，赵仙羆救了长孙皇后不可能没有赏赐。
赵仙羆摇头：“我没要赏赐，我只收了十文针灸的钱。”
赵仙羆说著亮了亮手里的十枚铜板。
没要赏赐，收了十文钱…
赵王两家所有人，除了王若嫻，全都瞠目结舌。
王若嫻眼里微微泛起泪光，趁著所有人都在看著赵仙羆时，她转过身轻轻抹了抹眼角，心里充满了欣慰以及感慨。
原来她这个儿子真的一点也不贪图所谓的荣华富贵，还记著自己父亲被杀的仇。
作为母亲，她既感到开心，又有些担忧。
赵仙羆拒绝了赏赐，会不会让李世民不满，从而对赵家，以及和赵家相关的人发难
似乎是母子心意相通，王若嫻擦掉泪水后转过身，正好看到赵仙羆朝她望来。
赵仙羆在用眼神告诉她，一切有他这个儿子，不用担心。
此时赵家王家绝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深思当中。
他们都有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所以在隱约感觉到赵仙羆这样的选择，多多少少有和朝廷划清界限的意思后，心里不免產生了一丝担忧。
赵仙羆知道一时之间不可能改变这些亲人固有的思想，这也並不是这些亲人的错，是所有大唐的百姓都是如此。
皇权对於寻常百姓来说，无疑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他也没有去解释自己这样做的真正目的，因为现在说了只会让这些亲人感到不安，所以他隨意找了个藉口道：“治病救人而已，为什么非要赏赐。”
赵仙羆这么一说，医德高尚一视同仁的形象，立刻在王老太爷等人心中树立了起来。
王老太爷激动道：“好，好外孙！你说的对，咱们本来就不是图著赏赐去给长孙皇后看病，皇后也是人，生起病来，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与其要什么赏赐，咱们两家更需要的是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我就想知道，蕴古他那样正直公正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徇私，怎么就突然之间…”
王老太爷声音哽咽，老泪。
见又提起了这桩伤心事，王怀瑾王握瑜兄弟俩，察觉到自己妹妹王若嫻情绪不对，走过来小声劝起了老爷子。
王老太爷经两个儿子这么一提醒，看著默默走去后院的女儿王若嫻，当即止住悲愴的哭声，拄著拐杖，泪眼浑浊看著这个女儿的背影。
赵仙羆看了眼自己母亲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后院主臥室，王若嫻回到自己房间，在自己丈夫牌位前点起一柱香，闭著眼睛默默垂泪。
赵仙羆走了进来。
王若嫻快速用袖子擦掉泪水，转过身看著赵仙羆。
“二郎，作为大唐子民，咱们该做的都做了，现在是他们李家欠咱们家，那就让他们永远欠著。
咱们找个离长安远一点的地方生活，去扬州、益州或者洪州，好不好”
赵仙羆问道：“那姐姐呢”
王若嫻心头一震，她知道她赵家如果举家搬迁到异地，刘家是不可能带著她女儿一起搬走的。
赵仙羆看著失神的王氏，一脸平静道：“母亲，咱们为什么非要走孩儿就想待在长安，如今是他李世民的儿女求著我给长孙皇后治病，我为什么要走”
王若嫻惊愕的抬起头。
她没想到赵仙羆竟然会直接称呼当朝天子的名讳。
赵仙羆看著自己母亲，脸上没有半点后悔和害怕。
可王若嫻被嚇到了，走近一步看著赵仙羆，眼神里充满不安：“你…你怎么能直呼天子名讳，你”
赵仙羆岔开话题道：“母亲，之前您不是说不管孩儿做出什么样的惊人决定，您都会毫不犹豫的支持孩儿”
王若嫻虽然明知道赵仙羆在转移话题，但还是一怔，点头道：“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你想做什么”
赵仙羆道：“孩儿想待在长安，和母亲、姐姐、婉儿还有叔父婶婶他们一起待在长安。”
王若嫻迟疑道：“可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会医术，还治好了长孙皇后，如果咱们继续待在长安，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你为他们看病呢”
赵仙羆道：“那是他们求我，至於看不看病的选择权，在我手里。”
王若嫻眉头紧蹙：“你如何能跟朝廷斗他们要是非让你去给他们看病，你拒绝的了吗”
赵仙羆没说话，普通的达官显贵找他看病，他就算不搭理，那些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因为他救了长孙皇后，虽然仅仅是救醒。
至於李世民。
今天他是故意只收了十文钱作诊金，但凡李世民看出一点他的心思，以后都不会厚著脸皮再找他看病。
当然，这些都是其次，赵仙羆现在最大的倚仗是还未暴露半分的恐怖实力。
所以看著一脸担忧的王氏，赵仙羆说道：“母亲，你要相信孩儿，没有万全的把握，孩儿绝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孩儿向您保证。”
王若嫻本来是不放心的，可是她看赵仙羆从始至终说话都很平静，那自信的样子根本不像装出来的。
虽然她不明白赵仙羆这样强大的自信到底来自哪里，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赵仙羆。
因为作为母亲，她没得选。
哪怕赵仙羆真要往刀山火海走一遭，她也只能陪著。
王若嫻点了点头，脸色快速平静下来。
夜晚。
皇宫，立政殿。
李世民正跟长孙皇后用著晚膳。
长孙皇后已经知道赵仙羆的家世背景，以及前不久赵仙羆父亲被斩首的事情。
她心里五味杂陈，静静等著李世民把粥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