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青鸟的声音，像一根针，精准地戳破了仓库内死寂的空气。
顾凡没有回答。
他的表情管理，在这一刻出现了长达十秒钟的、史诗级的崩溃。
如果愤怒有颜色，他现在的脸大概比锅底还要黑。
如果尴尬有实体，他现在已经被埋进马里亚纳海沟了。
他刚刚还在享受着“神，只负责出题”的顶级逼格。
他刚刚还在扮演着一个俯瞰众生、执掌规则的幕后大佬。
结果，下一秒。
他那个不靠谱到天理难容的上级单位，就开着一个“吹风机”驱动的“外卖箱”，挂着“亲，给个好评哦”的横幅，来给他送新手大礼包了！
这他妈
这已经不是社死了，这是当着全球直播的面，被公开处刑，骨灰还得拿去做成二维码，扫出来是《小猪佩奇》主题曲！
那魔性的bg还在仓库上空不知疲倦地循环播放，像是在为他的“神设”崩塌进行全球奏乐。
“老板”山猫的声音带着哭腔，“现在怎么办？要不我把它黑下来？”
“黑个屁！”顾凡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现在一动，外面那帮人就会以为我们心虚了！”
他能想象到，百米之外，那辆装甲比坦克还厚的指挥车里，k和他那群地表最强的专业团队，正举着各种高科技设备，像看猴戏一样看着他们。
不，比看猴戏还糟。
猴戏至少还在他们的理解范畴内。
而眼下这一幕，在对方眼里，很可能已经被解读成了一场惊天动地、充满了象征意义和下马威的行为艺术。
怎么办？
顾凡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躲起来？不行，那是懦夫。
冲出去把那破玩意儿打下来？更不行，那叫恼羞成怒。
唯一的办法
只有将错就错，把这场该死的事故，演成一场理所当然的日常！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那几乎要溢出屏幕的怒火和尴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无奈、宠溺、又带着一丝长辈对不懂事晚辈的头痛的复杂微笑。
他施施然地，在一片魔性的bg中，信步走出了仓库大门。
这一刻，仓库内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k的指挥车内，安保主管立刻举起了高倍望远镜，声音因为紧张而压得极低：“他出来了！目标出现！表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悦”
顾凡沐浴在昏黄的灯光和“叮叮叮”的bg中，他没有抬头看那架无人机，而是先环视了一下空旷的四周，仿佛在确认有没有“外人”在场。
然后，他才抬起头，冲着那个还在欢快闪烁的“外卖箱”，用一种抱怨的、仿佛在跟自家熊孩子说话的语气，开口了。
“七号。”
他的声音不大，但通过某种未知的技术，清晰地传到了k团队的每一个监听设备里。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送东西安静一点，不要每次都搞得像庙会一样。”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头痛的表情。
“会吓到小朋友的。”
轰！
这番话，如同在k的指挥车里投下了一颗信息核弹！
安保主管猛地回头，与技术主管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震撼与了然！
“‘七号’！是代号！数字代号！”技术主管“幽灵”激动地低吼，“这是一个庞大的、拥有标准化编号的组织！”
“而且‘每次’！他说了‘每次’！”安保主管的呼吸变得急促，“这说明，这种画风离谱的‘物资空投’，对他们来说是常态！是日常！我们看到的，只是这个庞大组织冰山一角的、一次平平无奇的内部后勤补给！”
“还有‘小朋友’他在意的是不要吓到普通人！”一名分析员补充道，“这说明他的格局根本没把我们这些所谓的‘顶级安保’放在眼里！他真正在意的，是维持这个世界的凡俗秩序！”
一套逻辑完美自洽、信息量爆炸的解读，在短短几秒钟内完成。
k的团队，看着那个站在bg中、一脸“拿你没办法”的男人，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审视，而是敬畏。
仓库外。
顾凡对着天上那个还在摇晃的“外卖箱”，不耐烦地招了招手，像是在叫自家养的哈士奇过来。
“快点，拿了东西我还要招待客人。”
仿佛听懂了他的话，那架无人机摇摇晃晃地降落下来，在离他面前半米的地方，“咔哒”一声，掉出来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普普通通的包裹。
然后，它像是完成了任务，欢快地闪了闪霓虹灯，掉头就走，魔性的bg也随之远去。
顾凡弯下腰，捡起那个包裹。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包裹上写了什么，就仿佛那是什么不值钱的垃圾一样，随手向后一抛。
包裹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在了仓库门口的山猫怀里。
做完这一切，顾凡拍了拍手，仿佛刚刚那段插曲只是饭前漱口一般微不足道。
他转身，目光越过百米的距离，平静地望向k车队的方向。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对峙。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主人的从容，和一丝“不好意思，家里的熊孩子让你们见笑了”的歉意。
他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优雅而无可挑剔的“请”的手势。
那意思很明显。
闹剧结束了。
现在，你们可以进来了。
k的指挥车内，安保主管放下了望远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对k躬身道：“‘国王’先生，我错了。”
“我们之前所有的分析、所有的预案，都是建立在与一个‘人类组织’对抗的层面上。”
“但现在看来，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拥有自身独特行事逻辑和文化的更高维度的存在。”
“他们的强大，不在于武器，而在于他们甚至不屑于在我们面前伪装自己的‘日常’。”
这份坦然，这份将离谱的日常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的从容，才是最高级别的傲慢和自信。
k沉默地看着屏幕上那个静静站立、发出邀请的身影，许久之后，他那经过处理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通知所有人，解除一级战备。收起所有武器。”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我去觐见‘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