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吗？”青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精神链接切断了。”顾凡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他走到青鸟身边，目光落在显示着概念地图的屏幕上。
“但是”
他伸出手指，指向了屏幕的中央，那片代表着熔岩陨坑的区域。
原本，那里是代表九尾狐的粉色光团和代表净化者的灰色光点。而现在，粉色光团已经消失。那三个独立的灰色光点，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在陨坑的最中心，在代表着最高能量反应的赤红色区域里，一个之前从未出现过的信号，正在缓缓形成。
那不是一个光点，也不是一个光团。
那是一个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点。
一个代表着绝对秩序、绝对凝聚、也代表着绝对危险的，完美的几何奇点。
这个黑点出现的瞬间，中控室里所有屏幕上滚动的战斗数据，都诡异地静止了。
迷榖那覆盖全场的神经末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咙，所有的信息流都陷入了停滞。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最深处的寒意，瞬间攫住了青鸟的心脏。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同一个词：
危险！
“快走！”
顾凡的声音，像一声炸雷，在死寂的中控室里响起。
他一把抓住了青鸟冰凉的手腕，没有任何解释，转身就朝着出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的动作是如此果断，如此迅猛，以至于青鸟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几乎是被拖着跑的。
“等等那是什么东西？”青鸟的声音因震惊和剧烈的跑动而有些变调。
“不知道！”顾凡头也不回，声音从前方传来，又冷又硬，“但我们所有的计划，都是建立在敌人是三个，并且遵循程序逻辑的基础上的。现在，三个变成了一个，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超出我们理解的bug！”
“当棋盘上出现了一个你完全不认识的棋子时，最优的选择不是去研究它，而是立刻，马上，掀翻棋盘，离开牌桌！”
两人冲出了旋转餐厅，废弃乐园的全貌展现在他们眼前。
之前的爆炸与熔岩，让这里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硫磺的气息，远处的陨坑中心，那片赤金色的岩浆还在缓缓流动，但诡异的是，它不再向外散发热量，反而有一种光线和热量都被吸进去的错觉。
那里，就是黑点所在的位置。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宇宙中最深沉的虚空，沉默，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顾凡拉着青鸟，没有丝毫停留，径直冲向了位于乐园边缘的废弃停车场。
他们的座驾，次轨道隐形飞行器幽灵三号，就藏在那片荒草丛生的伪装之下。
每一步踩在碎石和焦土上，都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死寂的乐园里显得格外清晰。
青鸟的心跳得如同擂鼓，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那个小小的黑点吸进去。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
它就在那里，没有动，甚至没有任何能量反应外泄，但青鸟却能感觉到，它知道他们的存在。
它在观察他们。
“别看！”顾凡低吼一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把它当成一个黑洞！任何多余的注意力，都可能被它捕捉到！”
两人终于冲进了那片荒草丛。
“幽灵三号”那充满了科幻感的流线型机身，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顾凡率先跳进驾驶舱，青鸟紧随其后。
舱门无声地合拢，将外界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隔绝开来。
“启动引擎！能源供给百分之三十，优先供给反重力系统和隐形模块！”顾凡的指令清晰而急促，他修长的手指在复杂的控制面板上化作了一道道残影。
青鸟也迅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她不用顾凡吩咐，便主动接管了飞行器的感应器阵列和环境扫描系统。
“嗡——”
飞行器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
机身周围的光线开始发生微妙的扭曲，很快，它就像一块投入水中的冰糖，彻底消融在了夜色里。
“反重力系统启动，离地高度三米，保持静默悬浮。”顾凡死死盯着主屏幕上的能量反应图。
屏幕上，代表着他们自己的绿色光点，正在迅速黯淡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而代表着奇点的那个黑点，依旧稳定地悬浮在陨坑中心，没有任何变化。
“它没有追过来？”青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它只是还没决定，要用什么方式来处理我们。”顾凡的表情没有丝毫放松，“它在分析，在学习，在定义我们。我们必须在它完成定义之前，彻底脱离它的感知范围。”
“主引擎启动，能量供给百分之七十！航向0-7-5，全速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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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
“幽灵三号”如同一只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划破夜空，以极限速度朝着海都市外海的方向疾驰而去。
飞行的过程中，驾驶舱内一片沉默。
两人都紧绷着神经，不断地刷新着后视感应器的扫描结果。
一公里
五公里
十公里
那个黑点，始终没有动。
它就像一个冷漠的君王，默许了两只蝼蚁从自己的领地仓皇逃走。
直到飞行器已经远离海岸线二十公里，确认彻底脱离了陆地的范围，顾凡才缓缓松开了紧握着操纵杆的手。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
旁边的青鸟，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那张一向冰冷的俏脸上，此刻写满了苍白与后怕。
“我们成功了。”她喃喃道。
“不。”顾凡摇了摇头，他调转机头，让飞行器悬停在半空中。
他打开了远程光学观测系统，将镜头拉到极限，对准了梦幻水世界的方向。
在放大了数百倍的屏幕上，那个黑点，依旧清晰可见。
它仿佛是镶嵌在现实世界上的一颗毒瘤，安静，却充满了致命的威胁。
“我们不是成功了，”顾凡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只是按下了这颗定时炸弹的启动键，然后逃跑了。”
“它现在也许还只是一个点，但天知道，明天它会变成什么。”
“一个黑洞？一个不断改写现实的领域？还是一尊从虚无中走出的，秩序之神？”
青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着那个代表着绝对未知的黑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夜，他们本是猎人。
但现在，他们都清楚地意识到。
在他们亲手催生出的这个怪物面前，整个海都市，甚至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