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祥瑞农场。
与城市里依旧闪烁的霓虹不同，这里万籁俱寂，只有几盏太阳能地灯在田埂间投下柔和的光晕，以及田里那些长得有些过分的瓜果蔬菜，在月光下透着一层不甚明显的光泽。
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一片被风吹落的羽毛，悄无声息地越过了农场最外围的铁丝网，落地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青鸟。
她换上了一身更便于行动的紧身作战服，脸上带着战术目镜，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
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当“祥瑞农场”和“瑞先生”这两个关键词被串联起来时，她积压在胸中的所有羞愤与怒火，都化作了猎人锁定猎物后，那种极致的冷静与杀意。
就是这里。
那个混蛋的老巢。
她没有申请任何支援，也没有通知任何人。
这不再是官方的任务，这是她个人的复仇。
她像一只最矫健的黑豹，利用田埂和作物形成的阴影，飞快地在农场中穿行，战术目镜飞快地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热源反应：无。】
【电子设备反应：无。】
【生命体征：大量植物，少量昆虫，无大型哺乳动物。】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诡异。
没有红外线，没有压力感应器，没有暗哨，甚至连一条看家护院的狗都没有。
这不合理！
根据她对“瑞先生”的侧写，这是一个心思缜密、擅长布局的幕后黑手，他的老巢怎么可能如此不设防？
事出反常必有妖！
青鸟变得更加警惕，她相信这是一种更高明的伪装，一种心理上的陷阱，用最极致的“日常”来麻痹入侵者。
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农场中央唯一亮着灯的二层小楼，那里，就是她此行的终点。
青鸟绕到了小楼的背后，身形如狸猫般轻盈，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后门。
她从腰间的战术包里，熟练地摸出了一套精密的开锁工具。
然而，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锁芯，那扇木制的后门，就“吱呀”一声，自己向内开了半寸。
门，根本就没锁。
青鸟：“”
她感觉自己的专业性，再次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挑衅。
是空城计？还是某种更恶劣的陷阱？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升腾起的烦躁感，拔出随身携带的战术匕首，闪身进入了屋内。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通往二楼的楼梯口透着些许光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芬芳和蔬菜的清甜？
青鸟皱了皱眉，这和她想象中，那种充满了消毒水和金属气味的秘密基地，完全不一样。
她放轻脚步，一步一步地向着二楼走去。
越是靠近，她越能听见二楼传来的一阵含糊不清的哼唱声，像是一个心情很好的男人，在哼着什么不着调的流行歌曲。
终于，她来到了二楼的走廊。
光亮是从一间半开着门的房间里传出的，那似乎是一个被改造成了温室的花房。
青鸟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贴到了门边，透过门缝向里看去。
然后，她愣住了。
房间里，一个穿着背心、大裤衩，脚上踩着一双人字拖的年轻男人，正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个大号的洒水壶，悠哉悠哉地给一株长得快要顶到天花板的番茄藤浇水。
那哼唱声，正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这个人
青鸟的瞳孔骤然收缩！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无论是身形，还是那股化成灰她都认得出的气息，都和那个在废弃工厂里，把自己耍得团团转的“小导演”，一模一样！
是他！
找到了！
压抑已久的复仇火焰轰然引爆，青鸟不再有任何犹豫。
她如同一只扑食的猎豹，身形一闪，瞬间冲进了温室，手中的战术匕首化作一道冰冷的寒芒，悄无声息地抵在了那个男人赤裸的后颈上！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不许动。”
青鸟的声音，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冰霜与杀意。
她终于抓住了这个混蛋！
然而，预想中对方的惊慌失措并没有出现。
那个背影只是微微一顿，连手里的洒水壶都没放下。
顾凡感受着脖颈上那冰凉的触感，以及身后那既熟悉又陌生的香风，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带着一丝看到老朋友般的微笑。
“晚上好，青鸟小姐。”
他的目光越过青鸟手中的匕首，落在了她那张在温室灯光下，依旧冷若冰霜的俏脸上。
“或者，我该叫你巴别塔的头号通缉犯？”
青鸟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
但她毕竟是王牌，瞬间便稳住了心神，手中的匕首又往前递进了一分，锋利的刀刃已经浅浅地陷入了顾凡的皮肤。
“少废话。瑞先生，或者，我该叫你顾凡？”她冷冷地吐出了从工商信息里查到的名字。
“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顾凡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低头看了看那柄致命的匕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洒水壶，用一种真诚的语气建议道：
“我们能不能先把这些危险品放下？我怕我一紧张，手一抖，给你这身漂亮的作战服浇上水。这可是我刚配的超级营养液，很贵的。”
“你！”
青鸟感觉自己的血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上升。
这个男人，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还在乎他的什么营养液？！
“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吗？”她的声音越发冰冷。
“我当然知道你敢，专业人士嘛。”顾凡笑了笑，他看着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但这怒火深处，却藏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迷茫。
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就在青鸟耐心耗尽，准备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的瞬间，顾凡突然动了！
他手腕一歪，洒水壶的喷头朝上，一股水流不偏不倚地浇在了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一颗巨型草莓上。
水珠顺着草莓滑落，然后“滴答”一声，精准地滴在了青鸟挺翘的鼻尖上。
青鸟：“”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滴水，冰冰凉凉，带着一股奇异的清香，顺着她的鼻梁滑下，流过她的嘴唇。
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甜的。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甘甜，瞬间在她的味蕾上炸开！
这这是什么？！
她那因长期执行任务而变得有些麻木的味觉，仿佛在瞬间被唤醒了！
趁着她愣神的一刹那，顾凡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夹住了她那柄锋利的匕首，微笑道：
“你看，都说了会手抖的。”
青鸟猛地回过神，看着自己那足以在瞬间割断敌人喉咙的凶器，被对方用如此轻描淡写的方式捏住，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与挫败感涌上心头。
这个家伙，他根本不怕自己！
他是在戏耍自己！
“你找死！”
青鸟怒喝一声，手腕发力，准备夺回匕首。
但顾凡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净化者，已经到海都市了。”
顾凡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但眼神却变得深邃。
“他们是来‘净化’谁的，你猜猜看？是净化我这个‘疫源点’呢，还是顺便把你一起从现实里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