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门打猎。”
当顾凡说出这句话时，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我们出门倒个垃圾”。
睡在垫子上的涂山苏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几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懒洋洋地舒展开。
它似乎还没从深度睡眠中完全清醒，但还是乖巧地跳下垫子，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微光，融入了顾凡的影子里。
这是它新开发的小技巧，比被装在口袋里舒服多了。
顾凡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深色运动服，戴上棒球帽和口罩，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夜跑爱好者。
然后，他走进了别墅的车库。
里面停着一辆平平无奇的二手国产suv。
在这种时候，一辆毫不起眼的车，远比任何豪车都更适合当一个猎人的座驾。
发动机启动，车辆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
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城市的霓虹灯光渐渐被郊区的黑暗所取代。
顾凡的心情很平静。
没有了第一次盗取千年粮仓之土时的紧张，也没有了在江心岛伪装潜入时的步步惊心。
当你的牌桌上，摊开的是对手的整副底牌时，剩下的就不是赌博，而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吃掉最多的筹码。
他今晚的角色，不再是闯入者，而是一个手握食谱，前来享用自己预定好晚餐的食客。
半小时后，suv在距离目标地点还有一公里的地方，拐入了一条荒废的土路，最终停在一片被推土机推平的荒地旁。
顾凡熄了火，没有立刻下车。
他抬起头，透过前挡风玻璃，遥遥望向远处那片笼罩在黑暗中的庞大钢铁剪影。
城北第三地热发电站。
它像一头死去多年的巨兽骸骨，静静地趴伏在荒野之上。
巨大的冷却塔、纵横交错的管道、锈迹斑斑的厂房，在月光下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这里已经废弃了十几年，是城市地图上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但顾凡知道，在这头巨兽的“心脏”深处，正孕育着一小簇名为“地火之髓”的珍贵果实。
“迷榖，扫描目标区域。”他在脑中下令。
【指令收到，概念地图展开】
瞬间，眼前的景象在顾凡的灵性视觉中被解构、重组。
发电站庞大的物理结构变得通透，地底深处，一团散发着微弱热量光晕的能量核心，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正是地火之髓。
而在发电站的外围区域，十几个散发着冰冷蓝光的“哨兵”巡逻机器人，正按照固定的路线来回移动。
其热成像与声波扫描范围，在地图上被标记为扇形的警戒区。
一切都和从巴别塔偷来的资料里描述得一模一样。
顾凡的嘴角，在口罩下微微扬起。
该上菜了。
他正准备打开车门，放出当康和土蝼，开始这场教科书式的潜入。
突然，概念地图的边缘，闪烁起了几下微弱的警示。
【警告：检测到未标记、具备微弱能量反应的人类单位正在接近！】
顾凡的动作停住了。
人类？
他的第一反应是，巴别塔派来了巡查人员？
不对。
迷榖给出的能量反应特征，并非巴别塔那种经过改造后、冰冷而强大的信号，而是更偏向于普通人，但又比普通人强上一些、驳杂的生物电信号。
他立刻将地图的视角拉近。
在发电站东侧的一片废弃蓄水池后面，三个散发着淡淡光晕的人影，正悄无声息地潜伏在那里。
为首的那个光晕，他再熟悉不过了。
清冷、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冰蓝色利剑。
青鸟！
顾凡的心脏猛地一沉。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与此同时，废弃蓄水池的阴影下。
青鸟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半跪在地，举着一个高倍数夜视望远镜，一动不动地观察着远处发电站的入口。
她的身旁，山猫正紧张地盯着一台平板电脑，上面是各种他看不懂但觉得很厉害的能量波动频谱。
“队长这里的背景能量辐射比市区高了至少三个百分点，而且有非常规律的周期性波动这不正常。”
山猫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我敢打赌，巴别塔肯定在这里藏了东西！”
“闭嘴，专心监测。”青鸟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冰。
自从江心岛莫名其妙地对自己发布了红色通缉令后，她就陷入了职业生涯最大的危机和困惑之中。
她不知道巴别塔的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趁着敌人内部混乱，主动出击的机会。
她调取了过去一年内，所有与巴别塔符号相关的异常事件报告，将其与海都市的废弃工业设施分布图进行交叉比对，最终锁定了三个可疑度最高的地点。
而这个废弃的地热发电站，就是其中之一。
这里能源充沛，位置偏僻，结构复杂，完美符合一个秘密据点的所有条件。
“队长，外围的防御系统已经初步解析出来了。”另一名负责技术支援的队员报告道，“是军用级别的热成像与声波感应机器人，想绕过去几乎不可能。”
“那就强攻。”青鸟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五分钟后，用电磁脉冲瘫痪它们，我们从南侧的通风管道突入。
对她而言，既然已经成了巴别塔的通缉犯，那更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一公里外的suv里。
顾凡感到一阵头疼。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现在，青鸟是那只准备捕食的螳螂，她眼中的蝉是巴别塔的基地。
而自己，则成了那只躲在最后面的黄雀。
怎么办？
等？
等青鸟他们触发整个基地的最高警报，然后双方打得你死我活，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
不行。
顾凡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动静太大了。
一旦交火，谁也不能保证地火之髓会不会在战斗中被毁掉。
而且，官方和巴别塔的激烈冲突，必然会引来更多关注，让这里变成一个是非漩涡。
那就现在就动手，抢在青鸟之前，用自己无声的把东西拿走？
可自己一旦开始行动，当康的祥瑞气息和土蝼的啃食行为，都可能被青鸟那边更精密的仪器侦测到，同样会暴露。
顾凡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大脑飞速运转。
青鸟这只螳螂，是个巨大的变数。
但变数，也意味着可以利用。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看着地图上，青鸟小队正在为五分钟后的强攻做着最后的准备。
他的嘴角，再次勾起。
“蝉，是我的。”
“螳螂，也得听我的。”
他拿出手机，看似随意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瑞瑞先生？！”电话那头，传来猫饼小酥激动到有些结巴的声音。
“是我。”顾凡压低嗓音，用瑞先生那神秘而威严的声线说道，“给你一个紧急任务，悬赏金额，五十万。”
“您说！赴汤蹈火！”
顾凡看着地图上青鸟的位置，缓缓开口。
“现在，立刻，用你所有的社交账号，发布一条‘都市传说’目击报告。”
“就说在城北第三地热发电站附近，你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身材极好，长得像某个女明星的幽灵，正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记住，描述得越模糊越好，但一定要配上一张你自己的背影照。”